我认得这个声音,是之前说擎天柱倒下了的那个。
我转过头去,发现是个十多岁的人类女孩。
她旁边的男孩拿胳膊肘捣了她一下,朝她轻轻摇了摇头,被她很不快地捣了回去,不满地抱怨道:“怎么了?我又没说错!”
“事实上,她确实没说错,我的确是个病歪歪的家伙。”我盯着那个制止她的男孩说道,说完又转向了那个女孩,对她笑着说道,“更准确来说,我其实离死不远了。你见过死人吗,小姐?即便是你的同类的死?”
她愣住了,张了张嘴,一时间没再说出话来。
“对别神子说这些,这不是一个孩子该面对的。”站在她身旁的绿色大个子立刻挡在了这个女孩面前,很快替她找补,“她只是说话比较直接,她没什么坏心的,希望你别介意。”
于是我又转向了这个绿色的家伙。
说实话,刻板印象是不应该的,但能说出这种话倒的确挺符合起码我对这种机型体格的人的第一印象的。
还没等我再说什么,飞过山就急忙插进来打圆场,连声问我恢复得怎么样,要不要再去休息会。
我没搭理他,又看了看擎天柱,终于确认了情况。
“我这种人本就微不足道,我的死亡自然也不值一提。眼下领袖的安危才是最值得在意的,他生命的即将逝去也才最令人悲伤。”
这话有些刺耳,在场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还是飞过山,这个好芯的家伙再次开了口:“呃,你刚刚还在病房里,不知道情况,但小蜂已经成功拿到了解药的化学式,擎天柱会没事的。”
哇哦,已经拿到了化学式,所以这就是他们刚刚围着大黄蜂欢呼的原因吗?
真是一帮盲目乐观的家伙。
我从子空间翻出一罐密封好的能量液递给救护车,说道:“把这个注射给他,它能让他多撑一会的。”
这举动叫他们都愣住了。
飞过山是率先发问的那个,他总是如此。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小蜂拿到解药的化学式了吗,你这是干什么?”
很明显的外行发言,我都懒得理。
救护车这会儿似乎也从刚刚的兴奋中清醒过来了,对着在场的人解释起来:“从有化学式到解药的制成,中间是需要时间的。”
不过他很快话锋一转,试图稳住周围的人的情绪,说道:“但是别担芯,我会尽快把解药做出来的,我绝对不会让擎天柱出事。”
这话其实省略了不少内容,比如汽车人目前极其匮乏的操作环境和实验设备、各种实操中的意外状况、制备成品的提纯和检测化验。
再比如以及时间过去这么久,原来的化学式能不能直接拿来用,病毒是否自发进化产生了变体,不同个体的体质区别是否会影响到治疗效果。
化学实验室里一项产品从无到有地制备出来需要良久时日,自然是有原因的。
说起来,他们从哪拿到的化学式?怎么这么笃信一定能救得了擎天柱?就没考虑过这是假的的可能性吗?
以及,就算他真能很快做出来,可擎天柱很明显等不起了啊。
“尽快是多快?”我问他,“你觉得领袖还能等下去吗?”
擎天柱的生命信号已经相当微弱了。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最终,阿尔茜向救护车提议:“要不,试一试?”
然而救护车断然拒绝:“这种胡来的家伙拿出来的东西,我是绝对不会直接给给擎天柱用的。”
他不愿意相信我,可以理解,偏见是很难消除的东西。
“更何况,”他质问我,“你甚至到现在都没说这到底是什么。”
多明显的答案,他就不能自己动动脑模块想一想吗?非要我说出来。
“这是针对病毒原型的抗体。我不知道霸天虎对病毒原型的哪种变体进行了培育,所以我不能保证它可以治愈擎天柱,不过我能确定的是它有很高的概率可以延缓病毒的发作,让领袖坚持的时间长一点。”
“多高?”他问我。
……差不多得了。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霸天虎对病毒原型的哪种变体进行了培育。”我抬头看向他,“你好歹是个医生,应该相信科学。在已经知道我没经过实验的前提下,我真给你具体数据你会信吗?”
我把手中装着抗体的罐子在旁边的桌子上放下,又看了眼擎天柱的情况。
“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如果你不信的话不用问我这些,你可以直接不把这份抗原用在领袖身上,寄希望于他能自己熬过去。但是我要问你,救护车,你真的要冒这个风险吗?你真的能承担得起这份责任吗?”
“把这种来源不明的东西注射给他才是真正的风险,”救护车没接我的话,再次向我发问,“再说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这种东西怎么会到你手里?”
这就是当你想做件好事的时候会遇到的局面。
他们会问你为什么会这么做,问你怎么能做到的,问你拿出来的东西能不能保证效果,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些问题解释起来非常麻烦,回答了一个还有无数个等着。不解释就洗不掉嫌疑,解释了就会被带进对方的节奏迎来无休止审讯式的盘问。
而在事情结果不理想的时候对方还会反过来怪你。
这也是我之前不想掺和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出事的是擎天柱,我一定会在病房里躺得好好的。
但世上没有如果。擎天柱此刻情况十分危急,我得救他。
“我必须申明,我做这些的目的只是尽我所能地救援领袖,救护车,我没有回答你问题的义务,”我对救护车说道,“我不会伤害领袖,这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这份抗体会带来的副作用最多不过是排异反应。”
“排异反应?你是说这东西其实是未经处理直接提取的原生——”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放芯,它是从已经痊愈的个体那里提取的。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它拿出来了,还要冒着风险把时间花在盘问我上、让领袖就这么硬撑下去吗?在你知道了这东西肯定能派上用场的时候?”
救护车咬咬牙,最终还是妥协了。
“如果这会对擎天柱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我发誓,我绝不会放过你的。”在注射前,他还不忘这么警告我。
哈,就擎天柱那垂危的样子,还需要我来拿出什么东西对他不好吗?
抗体打完的擎天柱情况立马好了很多。他在能顺畅地说话的第一时间向我表达了感谢。
我终于得到了我今天姗姗来迟的第一句谢谢。这是我应得的。
救护车仍旧很紧张地察看擎天柱的情况,在把他推进病房让他好好休息后就埋头于解药的制作了,临开始前还不忘安排别的人看好我。
依我看根本不用他安排,其他人早就直接朝我围了过来。
他们想问我些什么。这很明显。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来看这也确实是有必要的,毕竟我拿出来的东西来源很成问题——以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为什么能在领袖垂危的时候刚好能拿出抗体呢?
阿尔茜是首先开口的那个。“我不想这么问的,但是静电,你到底哪里来的灰死病的抗体?”
原来现在叫做灰死病吗?我认识它的时候它还被叫做ACV-15278号病原体,导致的症状被电泳称为锈病。我曾经跟过他一段时间,直到被爆出抄袭丑闻前我一直跟着他。
抗体是他研究这东西过程中的副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