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兰和美利坚是一起走下城楼的,暗处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英格兰“啧”了声后,那些目光又消失不见。
忽然间,美利坚的步伐顿住,而英格兰面色一变,他下意识上前两步想扶住美利坚却又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美利坚此时正用单手捂着眼睛,丝丝缕缕的血迹顺着他的指缝流下。英格兰紧皱着眉头,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美利坚是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从他手里获得独立的,没有任何先例可以参考。
英格兰当然想扶他,可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让他犹豫了,甚至于不太敢触碰美利坚。
对,尼德兰当年发疯把自己的眼球挖下来送给了西班牙,原因呢?所有国家都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和西班牙有矛盾,这也确实没错,但那显然不是尼德兰自残的主要原因,尼德兰闲的没事才不会自找苦吃。
可如果……尼德兰的那份痛苦就是西班牙给他的呢?那他把自己的眼球挖出来送给西班牙就是一个纯粹的报复。
美利坚一声不吭,将唇咬得发白,他似乎越来越难以维持站立,看上去下一秒就会倒下。
那双光华流转,比金色郁金香还要明亮耀眼的眸子,只有尼德兰自己才狠得下心活生生剜下来,而现在,美利坚……
英格兰忽然有了一个荒谬至极的想法,他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说什么,有时候语言真的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我亲爱的,熬过去吧,这是你独立的最后一关。”尼德兰轻声呢喃,很疼的,他知道,真的很疼,让人难以忍受,可他相信美利坚,正如同相信美利坚会赢得独立。
……像眼珠被灼烧一样…好疼…好像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法兰西还是英格兰?…好像两个都有…还有谁,普鲁士?…美利坚迷迷糊糊地想着,他早已站立不稳,却并没有跌到风尘里,而是被什么毛线绒的柔软的东西接住了。
还在战场上的西班牙早已别开了目光,从英格兰收到伦敦来信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不敢再看着这样的场面第二次,尼德兰或许有这样的勇气,他没有。
处于剧烈的疼痛中,美利坚又听见了狐狸的悲吟。
又是……它吗?好神奇的生物,好困…如果现在睡着了,大概会死吧…
实际上,美利坚正躺在一只白狐的躯体上,毫不避讳地展露出自己最脆弱最柔软的一面给美利坚垫着,还不断发出悲吟。
挖下来,挖下来就不会痛了吧?美利坚捂住眼睛的右手才微微一动,就感觉冰凉而柔软的手指抓住了他的右手,浅淡的玫瑰花香,是英格兰。
周围很安静,没有声音,剩下的白狐将它毛茸茸的尾巴盖到美利坚的小腹上,这是它唯一能做的事情。
“该死。”法兰西用手狠狠的砸了一下沙地,眼前这一幕让他回忆起了那个雨夜,那个……被迫结束掉英格兰生命的雨夜。
“你看,我亲爱的,你不知道成为一个国家要面对什么。”英格兰语气温柔,他用双手抓着美利坚的手,继续说,“如果你觉得做不下去了,我随时欢迎你回来,十三州。”与他的语气不同,他的眼眸里满是笃定与镇静。
“……都说了,我叫美利坚。”美利坚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而且,谁要你欢迎了,我绝对不会回去做你的殖民地。”
“嗯,很有骨气。”英格兰耸肩。
美利坚捂住眼睛的右手也无力地垂下,他的睫毛扇动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睁眼时那双蓝眸光采依旧,不,或者说,比任何时候都更漂亮,更深遂,更清透。
他瞳仁深处的英国旗帜一点点消散,最终没留下一点儿痕迹,那是他痛苦的根源,也是他新生的开始。
“我亲爱的,你好勇敢。”法兰西轻轻地用手帕拭去美利坚脸上的血迹。
普息士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打开瓶盖喂美利坚喝了一点水,他的动作轻而慢,似乎生怕美利坚被呛到,喂的量也不多。
奥地利神情扭曲地看着这一幕,他的目光赤裸裸地透露出“诧异”这两字,比见了鬼还夸张。
“……你这什么表情?”俄国眼角一抽。
“我的天…不是吧…那家伙也会?!”奥地利却没搭理俄国,只是自言自语,满心困惑不解。
英法审视的目光同时落到普鲁士身上,普鲁士面无表情地任他们打量。
美利坚只是有些脱力,在他能自己站起来后,白狐蹭了蹭他的手,像之前的所有次一样,飞快地跑走了。
“那是什么玩意儿?”法兰西是第一次见到那只白狐,他总觉得那畜生口吐人言也不值得奇怪。
两天后,英格兰正式投降时,法兰西那简直不能说是喜笑颜开,他快乐疯了,他用笛子吹出《天翻地覆的世界》,眉眼前净是笑意,英格兰只是凉凉地看着他。
英格兰投降时,法兰西可比美利坚激动多了。
“哎呀~英国佬,没想到你还有今天呐。”法兰西眨巴眨巴眼睛,嘲讽道。
“呵,为了支持美利坚,你快把你的家底都掏空了吧,你猜你的人民会不会心生不满?”英格兰自然不甘示弱。
“我想你的人民应该也没想到花这么多钱打一个小殖民地还会输吧。”
“你以为赢得是你吗?”
“没关系,我乐意给你添堵,任何一个国家赢了你我都会很开心的。”
“…七年战争谁是战败国?”
“百年战争谁赢了?!”
英法之间火花四溅,既然已经扯到过往,估计不过半小时是吵不完的了。
美利坚这个真正的战胜国没什么心情掺和到英法的争吵中,他本来在玩随手扯的一根草,可是心念一动,他扔下草,朝着约克敦的一个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