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心里有数,手里也有分寸,挺好的。
“他把钱给我,我再重启部署一下,很快的,就看他愿不愿意了。”
陈艾卅点了点头,伸了一只手对着童宽勾了勾,童宽有点不解,陈艾卅从两腿间拉了拉椅子,往童宽那靠了靠,拽了他一条胳膊过来,童宽还是瘦,精瘦的胳膊,很白,也看不出什么汗毛,把他的手掌向上一翻,露出了内侧的胳膊,有个很明显的红印。
“还伤着哪里了?”
童宽快速眨着眼睛,嘴微微张开了,似乎有些震惊,接着他就慢慢地把另一只手拿了过来,也和这只一样向上翻着,摊给了陈艾卅看,又是红红的指印,有几个地方明显是指甲掐进去的,都快渗出了血珠。
“怎么不跑?”陈艾卅盯着童宽看,“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以为他不会,这么粗鲁的。”童宽到底还是泄气了,话里还带着犹豫,“他,呃,是我以前男朋友。”
陈艾卅一下子就把手松开了,然后收了回去。听说童宽喜欢男的和他在自己面前直接承认他喜欢男的,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后者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陈艾卅一下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对不起啊,卅哥,”童宽的声音突然慌乱了起来,“没提前给你打招呼,吓到你了。”
陈艾卅摇了摇头,下意识地说了句,“没有没有。”但下一句话不知道该接什么。
男的和男的要怎么接吻?
这是当时陈艾卅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问题,也是嘴对嘴吗?
下一刻他就想给自己一拳,不嘴对嘴难道胸贴胸吗。
两人还是在16号楼楼下分开的,从食堂到宿舍一路也都没什么话,童宽特意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虽然是并排,中间再塞一个半人没什么问题,回到16号楼的陈艾卅还是回过了头在那扇窗后看童宽慢慢走过去,但今天的他好像都没提起来什么劲儿,连虎牙都没见几次。
陈艾卅到底还是错过了那场面试,HR打电话来责怪他没信用的时候,他心里几乎没什么波澜,而是童宽两个胳膊上的红痕一直让他放心不下,他咽了口唾沫,打开了外卖软件,找了个跌打酒下单了,他也不知道好不好用,就知道电影里是这么演的。
叫童宽下来之前,他还有些犹豫要不要送上楼,可太奇怪了,他还是给童宽发了微信。
没两分钟,童宽就到了他面前,只不过这会儿他穿着白背心和黑色的五分休闲裤,还有拖鞋。
红痕……不仅仅只有手上有,还有胸口、肩头上,陈艾卅推着他转了个圈,背上也有,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都是他弄的?”问出口的时候,陈艾卅有些难以置信。
童宽点了点头。
“你们不是在食堂门口遇到的吧。”
童宽有些犹豫,还是说了,“他……把我揪到了厕所里。”
“打你?”
“嗯……我,推着搡着才把他撵到的食堂门口。”
陈艾卅这会儿才看到童宽眼睛里有些不一样的东西,他都不想把这个称作眼泪,他觉得这是童宽所承受的痛。
“人一多,他应该就不敢打我了。”童宽又说。
“真幸运,遇见了你,”童宽对着陈艾卅笑了,又露出了那颗虎牙,“谢谢你救我,卅哥。”
陈艾卅把跌打酒的外卖袋子放到童宽手里的时候,什么都没说,顿着拍了拍已经到童宽手里的外卖袋,就转身走回了16号楼,嗓子特别紧,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希望他在那群围观的人群里听到的话,童宽没有听到,他庆幸今天起了点八卦的心,但总觉得,还是救晚了。
“哎哎,小伙子,醒醒,火车站到了。”司机回过头和自己说话,陈艾卅晃了晃头,他用力吸了一口气,双手搓了搓脸,拿着手机扫了司机的二维码。
已经晚上了,自己一路马不停蹄才到了火车站,路上的梦一个接一个,每回忆起一件事,他就更痛一分。
一股冷风吹了过来,陈艾卅紧了紧外套,手机响了,他赶紧接了起来。
“陈先生,有个消息和你同步一下。”当地派出所的警察顿了顿。
陈艾卅简直要疯了,有什么就说啊,大喘气折磨谁呢,难道……他不敢想。
“请说。”
“我们找到了童先生身上衣物撕成的布条,挂在矮树杈上。他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大。”
……矮树杈上挂布条来识路,这是自己教他的,陈艾卅怎么会不知道。
这滴泪是什么时候酝上来的,陈艾卅不清楚,感知到的时候已经流了下来。
“警察同志,请务必全力帮忙搜救,万分、万分感谢。”
“我们会的。”
刚刚还觉得有些疲劳的,陈艾卅这会跟打了鸡血似的,晚上已经没有到达那里的动车了,只有T字头的特快车能在6小时内能到,好像还能省去一段汽车的时间,他赶紧到售票口买了票,回过头撞到了个老大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赶时间。”
没想到老大爷非但没责怪他,反而对他说了一句“小伙子,别太拼啊,眼睛这么红”。
陈艾卅又点了点头谢过了他,心里却是一阵感慨。
如果当年围观童宽的人有至少一个会尽早站出来,不知道他会不会心里好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