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不太理解,不就一挂历吗?小时候谁不好奇多看两眼啊,有什么好害臊的。但沉默的小绵羊红着脸不说话了,他久哥留意到身边的乐乐耳垂也是红的,离得这么近能看见轻微的搏动,白皙的皮肤衬的耳根子红得发热。
他觉得奇怪,乐乐为什么提起这事儿会脸红呢?还有刚才做饭的时候,他感觉李凡拉着他像是跟他姐宣誓主权一般。这些问题可能一时半会儿得不到答案,它现在不大重要——他更关心饭桌上乐乐那句“兴许哪天就好了”,半年多了李凡从未说过类似的话。
会不会改变主意了呢?这种念头一旦萌生就会在春日里放肆生长,如心灵感应般爬上心间。人一旦有了相互吸引就会想为对方做点什么,想牺牲自己,想服务对方;恰巧李凡也是如此,他觉得他久哥身上有好多未解之谜比那些生命起源还重要。
两个打打闹闹抢饭吃、推活干的活宝回家后剩下他久哥,“我姐管真宽,没她不能的。”李凡嘟嘟囔囔打开储物间的门探头探脑,“还好这里平常收拾的干净。”还好他秘密基地没有被人指指点点。
他久哥站在旁边手扶储藏室门问:“这里有什么秘密吗?”问出口后又觉得不大礼貌,刚提起这茬还说他姐管的宽呢。
李凡看了他一眼,迟疑一下拉开两扇门,略带兴奋说:“带你看看我的秘密基地,”他说完又回头怯生生地问:“有兴趣吗?”
还真是秘密基地?但秘密在哪里呢?李凡问完先脱掉拖鞋,仅穿着白色的袜子踩上松软的棉被,逐渐融入黑暗之中。他站在黑暗的边际安静看他久哥,像是示范一样原地坐下,将腿蹬到对面墙上。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谢斯年也钻了进去,二人并排而坐四条腿抵在同一面墙上,空间略逼仄充斥着阴暗的味道,但一点也不脏,甚至有些温馨。
掏出旁边叠好的小毯子抱在怀里,李凡将目光转向他久哥:“是不是有点无聊?——我心情不好就喜欢在这里躺一会儿。”
窗外投进来的午后阳光照不进李凡的秘密基地,像是希望照不进心房。他久哥房间里明亮光线的一隅看见他在苦笑,“我一人儿的时候就竖着往这儿一躺然后把门关上,冬天密不透风,挺暖和的。”他在原地比量了一下示意,翘起二郎腿不老实地踢对面墙上挡板,为了让脚踢得更高不惜歪着身子,“夏天不行,夏天褥子也得收了,返潮。”
秘密在哪里呢?秘密在于他久哥现在可以认定,如外在表现的一样李凡不是个追逐阳光的人,“挺温馨的。”谢斯年撇一眼远处的阳光回视李凡说,“为什么喜欢这样的地方?”
“小时候就喜欢,”李凡戳着腮帮子大大方方表示,“小时候我爸不管我,一个人在家有的时候怕黑,有的时候怕打雷,我就自己躲在衣柜里。”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充斥储物间里木头、衣物的味道,闭上眼触摸周围的墙壁感受时光机的神奇,“能摸到四壁、没有光线照进来还不至于太狭小的地方,能给人一种安全感。”
人开始时不需要所谓的希望,要被迫离开妈妈的身体,离开那个温暖、黑暗的环境,因此生下来哇哇大哭。长大之后被灌输要阳光,要追逐希望,实际上人生最幸福的就是那段不需要追逐、不需要向往甚至不需要思考的日子。
谢斯年缓缓闭上眼睛,试图理解李凡的基础上去感受他的世界,那是一种什么感觉?黑暗逼仄是安全的、能听清呼吸心跳是舒适的……或许他要个怀抱,“你会不会……”需要一个能让他不被蹂躏摧残的港湾,“就在这种时候,特别想妈妈。”谢斯年眼前绷直的手指,试图用力组织语言。
举起手放在面前的李凡从指缝里看他久哥,点头说:“会的,我小时候——五六岁吧,想妈妈了就躲起来哭一会儿,”指缝里还有光,那种微弱的光仅能看清五指、分辨他久哥脸庞的线条,“不能哭太大声,被我爸发现会挨揍。”
五六岁的孩子想妈妈还要担心哭闹后被打,想到这个谢斯年拳头硬了。
“有一次我躲在柜子里哭睡着了,然后就听见外头床吱嘎吱嘎响。”这种描述……谢斯年似乎感受到了后续会发生什么,当他看向李凡时,李凡对他揣度的眼神点头,“我撞见我爸跟我后妈内事儿来着。”
“因为是我自己躲在柜子里的,”李凡深舒一口气头枕背后墙上,“我不知道为什么害怕,我当时感觉要是这时候出去肯定要挨揍。”
这种事情奇妙之处在于,对小朋友来说那是“恶心”的,那个年代大人报以缄口不言的态度,连小斯年得知他是养子之前还一直认为小朋友是两个到年纪结了婚的大人去路边抱个孩子回家养大的。
逼仄的环境、窒息的童年,压得谢斯年喘不过气。原来看到挂历上女郎的小李凡不是早熟地害臊,他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事儿危险,害怕交杂害羞想下意识躲开。
“真想抽那老畜生一顿……”谢斯年咬着牙根儿哼唧说,“还有他后养的那小畜生。”
有人替他说话李凡很开心,嘿嘿一笑问:“那久哥呢,久哥有没有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