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对方还是杀手,就算是失踪了也没人会找他,更不会有人报案的。
飞鸟彻羽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呛死,好不容易喘顺了气,想到整个异常处理课都是这样的“人才”,居然还有这么缺德的主意,又开始控制不住地想笑,耳羽一抖一抖的。
薇薇安眼见着塞壬从开怀大笑到拉平了嘴角,恢复成那张面无表情的样子,最后捏了捏自己的角:
“……算了,别这样——不愿意也别勉强他。”
*
琴酒站在楼下,隐秘在树荫下,点燃了一颗烟,但也不着急抽,只是在嘴边叼着,烟头的火光明明暗暗,像是在不断报时的秒表。
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很隐晦地看见自己家客厅的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住,只泄漏出些许暖黄色的光线。
“家”……吗?
不是冰冷的藏身之所,在这个城市里面的某一个角落,也有一盏灯火是为自己亮着的。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愣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后,他就又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没有人性的机器。
……矫情的字眼,我要吐了。
说不定那个叛徒早就跑了,一盏灯能说明什么?
还是“安全屋”比较顺口。
男人在寒风中站了很久,一直到抽完整整一盒烟,身上的烟味都被风吹散,上头的瘟病都被冷风治好,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推开房门。
不是站够了,是想明白了——这是我家,我凭什么不回家要在外面站着?
出乎意料,飞鸟彻羽居然真的没跑,从烘干机里面掏出衣服,叠的乱七八糟,最后对既不擅长,也不喜欢的琐事宣布耐心告罄,随便团在一起就塞进衣柜里。
……之后再拿出来穿的时候,肯定是一身的褶子。
飞鸟彻羽在做家务这件事情上展现出来很微妙地众生平等、一贯如此和表里如一——从小就很真诚的不喜欢所有家务,现在看起来也没什么长进和改善。
“阿阵?你回来了?现在吃饭吗?”
——半点不见外的反客为主也是老样子,就好像是之间的隔阂从来没有发生过。
琴酒把衣服丢在他身上:“现在去换。”
穿的是什么东西?
飞鸟彻羽接过那一大包“战利品”,在客厅一件件地拆开,展开铺在沙发上,剩下的放不开就摆在地板上,从里面挑挑拣拣,找出来一件,当着琴酒的面指尖拧了几下镣铐,锁链就断开链接,砸在地上轻轻一声脆响。
在场的两人当然都心知肚明——这种东西可困不住他。
趁着飞鸟彻羽去换衣服的时候,琴酒拐进厨房,掀开锅盖,上面是蒸的虾蟹,看起来还算正常。
另一边是白腻的……米糊,用汤勺搅一搅,还能看见里面惨不忍睹的尸体。
“……你用砂锅煮泔水?”
塞壬的听力可不是人类可以比拟,从卧室里传来尖叫:“什么‘泔水’?怎么就是泔水?!”
明明就是粥!
紧接着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飞鸟彻羽顶着一头乱发挤进厨房,夺过勺子尝了一口。
“好喝吗?”
“有点怪,你自己尝尝。”
琴酒于是自己也弄了一点尝尝味道,说不上好喝,也不至于难喝,比他某一次去组织影响稀薄的地区出任务,吃得好不到哪去,遂中肯点评道:
“废物,出去等着。”
反正待在厨房里也只会碍事。
飞鸟彻羽手机不知道哪里去了,也不想找别的打发时间,倚在门框上双臂交叉抱胸,看着对方干脆利落地拣出泡在碗里的香菇切碎,挑出飞鸟彻羽认不出品种的蔬菜洗净撕碎,一起丢进锅里,加了不知道什么调料。非但半点没有搭把手的意思,反而有一句没一句地给他拌嘴:
“要求别那么高嘛,我都好几年没干这种活了。”
上一次有印象做家务的时候,还要踩板凳呢——更何况本身也没擅长到哪里去,能弄熟和记得去腥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吧?
琴酒才不给他面子,呛声也不影响他手上干活:“所以自己也没点自知之明?不是买了棉花糖和签子给你打发时间吗?”
至少当时烤棉花糖是真的很擅长,串签子也没有什么标准和技术含量。
“……拜托,只有你才喜欢这种腻死人的东西——别推卸责任好不好?”
琴酒对他的少爷舌头嗤之以鼻:“挑嘴,怎么没饿死你。”
“天天吃能量棒过活的人没资格这么说=v=”
蒸锅被端了下来,换成浇了油就滋滋冒响的炒锅,合着油烟机运作的嗡鸣声,说话的声音都听起来有些不真切。
颠勺时候扬起的火光映在两个人的脸上,琴酒用皮筋给自己扎了个高马尾,顺着他用力的动作甩来甩去的,在墙上投下一晃一晃的影子。
飞鸟彻羽透亮的眼底火光闪烁:“喂,阿阵,你这样看着特别像个活人知道吗?”
“……你脑子有病?”
眼见着差不多该开饭的样子,秉承着谁掌勺谁有话语权的原则,塞壬决定放弃和他争论这个问题,扭过身翻出来他买回的其他东西,一件件拆开,按照琴酒自己放东西的位置,归类摆在一起,再折回厨房端盘子。
然后坐在桌子前没两分钟,刚折下来一根螃蟹腿尝尝味道,就又破了功,忍不住给自己找补:“也没那么差吧,螃蟹不还挺好吃的吗?”
“只有弱智才连蒸锅都不会用。”
“只有三岁小鬼才喜欢吃甜食,说话太难听诅咒你秃顶哦。”
琴酒嫌他聒噪,干脆懒得理他,低头默默吃饭,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即使是努力细嚼慢咽也还是吃得飞快,已经吃完的时候,飞鸟彻羽还在和第二只螃蟹较劲。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
飞鸟彻羽把嚼着螃蟹腿,说话有点含糊:“就是意外,我没想到会在那碰见你。”
“你知道撒谎没用。”
琴酒经年累月的审讯技巧,足够叫他自信没人能在他面前说谎。
“我想阿阵咯,所以来看看你——你知道我没撒谎。”
虚伪。
跑了九年才后知后觉——九年都够再生一个当时的飞鸟彻羽了。
……总是这个样子,喜欢的话张嘴就说,就像是24小时不间断运转的印钞机,肆意往外倾吐着大把大把的钞票,仗着美元是国际货币,根本不在乎其他小经济体的死活。
“你的喜欢本来也没多少吧?”
飞鸟彻羽眼见着对面脸又黑了,连忙见好就收:“其实是在别人邀请我的时候不知道你也要去,我只是从善如流没拒绝。”
琴酒的指尖点在桌面上,打出循循渐进的节奏,实际上是一种老练的审讯办法,可以潜移默化中将对方带入自己的节奏中,即使有心防备也很难完全避免被影响。
“四个月前,朗姆揪出来一个公安的老鼠,送进审讯室里面把他知道的都扒了个干净,公安是什么时候发现他脱落的?”
男人发出一声冷笑,低沉的声音从胸腔响起,像是在给大提琴调音。
“扯谎之前想想清楚,tooru——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专门挑着这个时候找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