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嘛QvQ~
……算了,反正从一开始就没抱“一次就能学会”的期望。
“等着别动。”
少年又是两步翻上树杈,像是掐一只猫一样被飞鸟彻羽从树上取下来,扛在肩上跳到地面——好在飞鸟彻羽的扣子很牢固,没有出现中途掉下来的窘境。
这次换了一棵没有其他小树杈的树。
“跳。”
飞鸟彻羽这次不敢再墨迹,一声令下立马下跳……径直砸进黑泽阵怀里,然后用翅膀拍他的脸。
“先动翅膀然后再跳,”被扇了几巴掌的黑泽阵顶着一头乱发,恨铁不成钢,要不是自己真的没有这个部件,恨不得以身代之,“傻鸟。”
“对不起QwQ~”
“……你的翅膀是同极磁铁吗?只要一起活动就要互相排斥?”
“对不起QAQ~”
“……翅膀都不动你是氢气球吗?”
“忘记了TvT……”
一直折腾了一个星期,飞鸟彻羽才勉强学会怎么滑翔起飞,又练了半个月,掌握了怎么平稳飞行和平地起飞,从此在家里完全放弃了不适合站立的尾巴,去哪里都扑扇着翅膀把自己搬来搬去。
每每黑泽阵回家打开大门的时候,也是货真价实的【飞扑】进来,一回家就跟着他飞来飞去的打转。
——还好当初搬家装修的时候考虑到塞壬的特殊性,有专门加宽走廊和门框。
光是这样还不够,每天晚上出去遛鸟成了睡前的必备项目,每当夜晚来临天边擦黑的时候,飞鸟彻羽就要眨着自己亮晶晶的眼睛,像是一只每天定点报时的闹钟,一天不忘地提醒日程。
飞嘛飞嘛飞嘛飞嘛……
黑泽阵不胜其烦,说不清楚当初一时兴起想教飞鸟彻羽是想折腾谁,垂下眼睛给他一个阴沉的眼神,希望某个得寸进尺的家伙有点自知之明,别每天都提这种不合理的要求。
很显然飞鸟彻羽没有这个意识。
塞壬顶着自己被养的圆了一点,长了点肉的脸颊,牵过他满是枪茧的手,掰开手心贴过去,蹭蹭。
黑泽阵顺手捏住他的脸颊肉,粗糙的茧子压在小孩细嫩的脸上不太好受,飞鸟彻羽一边躲一边打他的手……被黑泽阵撇了一眼,立马变脸,陪着笑拉过他的手背吹吹,还时不时地抬眼偷瞄他。
“去换衣服。”
“好哦~”
没良心的小混蛋用过就丢,开心地舒展耳羽飞走,给自己套上外套又扑扇着翅膀飞回来,眼巴巴地催他。
快走快走快走快走……
……算了,在附近飞飞也没事。
反正周围都是组织的人。
*
直到有一天,黑泽阵出任务,比平时晚了几个小时才回来。
少年一身凛冽的戾气,背着自己的狙击枪,推开厚重的铁门……不对。
家里照常亮着灯,还有拍在脸上若有若无的微风,但是某个存在感极强,每天回家都要有点“欢迎仪式”的家伙不见了。
啧。
黑泽阵来不及放下手里的东西,循着风向追到卧室——开着窗!
考虑到塞壬不是个安分的,独自一个在家里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家里之前确实有做过封窗处理,钥匙也在黑泽阵这里妥善保管。
但是现在的锁孔明显是由被铁丝撬开的痕迹,应该是拖把给他送来了铁丝,飞鸟彻羽当初在鬼屋的时候,黑泽阵有教过他怎么听声开锁——虽然具体操作不一样,但是原理相差无几。
——只要不涉及到体力的范畴,飞鸟彻羽估计是小脑都一起进化成大脑了。
黑泽阵掏出手机:比他们平时出去的时间晚了二十五分钟。
即使是早就知道在周边都是组织成员的情况下,飞鸟彻羽跑不远,黑泽阵还是被气得感觉一阵一阵的怒火往上涌。
很好。
好得很。
飞鸟彻羽在周围都是组织眼线的情况下跑不远,他自己肯定也知道这件事。
没人比黑泽阵更清楚,他的塞壬是瞻前顾后,非要把事情所有的细枝末节都想清楚才下得了决心能开始行动的性子——他不会逃跑的,至少这次不会。
但是想清楚这一点并不妨碍黑泽阵生气。
现在距离他们往常结束夜间活动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对惯常耐心充足的狙击手来说不算难熬,黑泽阵把枪放回到储物室,没换衣服,穿着风衣双手抱胸,坐在沙发上等。
……敢迟到腿给他打断。
飞鸟彻羽踩着最后一分钟的尾巴,轻手轻脚地从卧室窗户原路翻了回来,照着原样把铁窗重新扣好,合上窗户,抱着两大包棉花糖口袋里塞着慢慢的零食飞到客厅:“阵阵你回来啦~”
塞壬非人的听力早就凭着心跳声,告诉飞鸟彻羽“黑泽阵坐在客厅”,所以不算意外。
“……去哪里玩了?”
飞鸟彻羽一边把“战利品”塞进橱柜里,一边头也不回地应声:“去小树林,和拖把飞了一会,然后去你之前去的超市,买了好吃的。”
当然,身后是跟着人的,飞鸟彻羽很清楚这一点。
很好,不但自己出去乱跑,而且之前还派乌鸦跟踪我。
黑泽阵被他气笑了,把一身寒气凑过来的小孩抓着后颈拖到自己身前:“谁允许你出去乱跑的?”
他现在开始反省,教“飞鸟彻羽飞行”究竟是不是一个理智的主意。
鸟类一旦接触了天空,还会甘心被关在笼子里吗?
人见过自由都不会甘心被关在笼子里,更何况是天生向往自由的鸟?
是我的错,黑泽阵如是想到。
向往自由是生物本能,所以我要纠正这个错误——把他的翅膀剪……
“我问过你的:‘我学会的话,你会开心吗?’”
飞鸟彻羽沉下嗓子,变成了黑泽阵的声线:“‘你现在立马学会我更高兴——快跳!’你是这么说的。”
小孩歪歪头,盯着他看,不明白人类的出尔反尔:你自己说过的?
“是啊,”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手指揉捏着后颈,黑泽阵坦然承认是自己考虑不周,“是我的错,所以现在要纠正错误才行。”
这样啊……
飞鸟彻羽抬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黑泽阵能看到自己在他眼球中的倒影。
“那……好吧?”
好像也不是不行?
飞鸟彻羽把手伸到黑泽阵脑后,抽走了他的小皮筋,挣扎着撑起身体,给自己又长长了的头发梳起了一个小啾啾,然后扯松了手链。
虹膜的异色顷刻间占领了眼白,右眼眼角淌下猩红的血泪,碾过那一颗殷红的泪痣蜿蜒向下。
黑泽阵左手食指沾了血,在飞鸟彻羽的右脸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血迹就像是逆生长的藤曼,飞速可见的退化成种子,和之前的那粒并列着,缩成两粒小小的泪痣。
毕竟是束缚,飞鸟彻羽现在不太好受,趴在他身上无声地干呕。
胃袋这个时候显现出来了超强的存在感,一刻不停地痉挛着,带动着身体不住地颤抖。
黑泽阵一只手轻轻揉弄着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带着灼热的体温,隔着微凉的衣服捂住他的胃部,直到飞鸟彻羽终于是缓过神来,才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眼中飞速褪去的异色,眼白重新浮上眼球,擦干净满脸狼狈的眼泪,指尖摩梭着最上面的第一粒。
“……第一个,是和谁签的?”
“......什么?”
小孩神情还有些恍惚,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涣散的眼睛茫然了一瞬,才听明白黑泽阵在问什么。
“这个?”飞鸟彻羽摸上自己的眼尾,指尖顺着向下,点在了最上面的第一颗泪痣上面。
“死掉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