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啦——”
“嗯,等到时候再一起玩吧——”
挥手道别了学校的朋友,留有黑色炸毛发型的男孩子将手握上了书包肩带,摇头晃脑地咪眼走着,嘴里轻轻哼着歌。
大抵是想到即将到来的暑假,他有些兴奋地过了头,完全把一副心神都投注到对未来几天的遐想里,竟不知不觉入了迷。
余光瞥见身前路过的行人,他于是自动往右边走了一点,缩进了道路最里的地方。
嚓。
!?
鞋尖不小心被什么绊了一下,他想要往前抬脚的动作骤然中止。直到眼前的景色瞬间转换,变成了混凝土制的排水渠,他才恍然惊觉——好像确实走太里了……才怪!!
现在可不是忏悔的时候啊,马上就要摔在地上,鼻子和脸会被压扁的!!!
求生的强烈渴望让他张牙舞爪地挥舞起双手,像离水的鱼一样扑腾起来,生怕错过了什么救命稻草。
可是,偏偏在他觉得挣扎无望的时候,他往后甩动的手突然碰倒了什么东西,并出于本能死死抓住了它,谁知——
下一秒,他的腿弯就被往前一撞,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的景象便不断倒退拉远,最终固定在下午晴朗的天空上。
“得,得救了——”
“。。”
下意识松一口气,但无论是下巴还是身后,若有若无出现的人类体温,绞在脖颈处的交叠手臂,都昭示着如今并不是什么可以放松的场面。
简直是晴天霹雳……!!
此时,就连火辣辣的屁股和稍微感到疼痛的脚掌都没法让他分心,满脑子都被坏猜测所占满,男孩子的炸毛似乎都软下几分,浑身冷汗涔涔。
“……下次小心点。”
桎梏在脖子处的陌生手臂松开了,但在离开前,不具名的陌生人扶住他后背往前推了推,叫他坐直身子,不至于一下倒在地上。
也许是这一点点的体贴带来了勇气,他猛地扭头往后瞧,看见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应该是女孩子。
那个人正蹙眉捂着一侧马尾辫根部的头皮,不算温柔的脸色在注意到他转头的动作以后放松许多,转换为冷凝湖面一样的无表情。
“怎么了,站不起来吗?”
“没有,我站的起来。”
他连忙起身,想要证明自己能独立行走,但刚刚卡在地板缝里的右脚掌却不懂事地传来阵阵隐痛,害他往前迈步的动作踉跄几下,差点摔倒。
“……”
“刚刚对你动手了,对不起。”
“是我不小心绊到,你不用道歉的。”
因为出糗而害燥不已,炸毛的男孩子根本不敢再回头,只顾低头盯着脚尖前的地板发呆。
可就算不去看,属于别人的目光依旧锁定在他身上,如芒在背。
如果可以,就这么走掉吧,别看着我了。
大抵是神明实现了他的愿望,耳畔传来沙沙的声音,有人从身后迈开步子,走到他身前。
“上来吧。”
不宽阔的背脊在他眼前铺展,小孩子的躯干不像大人那么坚实可靠,甚至能用细弱形容,可偏偏对自己发出了承载的信号。
他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露出脆弱的表情,不能随便依靠别人,何况那是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
“快点上来,我带你回家。”
“……”
被掌心托住腿弯,他伸手虚扶住对方的肩膀,海拔在心脏紧张的跳动中骤然拔高——
“靠上来吧,你往后仰着的话,会摔倒的。”
“!”
面红耳赤地贴上对方的脊背,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和气味扑面而来,让他脑袋晕晕乎乎的,几乎要卡死停机。
只是换了姿势以后,扶住肩膀的动作太显局促,他只能犹犹豫豫地抽出手来,横亘在对方身前。
“抱歉、那个,重不重?”
“还好,我一直都有好好锻炼。”
“我刚刚拽了你的头发……”
“嗯,没事。”
他没有话说了,在心脏搏动的洪流中默默收紧了臂膀。有几捋软软的炸毛蹭上他的手臂,很痒,但他不舍得松开。
“我、我叫黑尾铁朗,你叫什么?”
……“兎沼笠,接下来要往哪边走?”
黑尾铁朗急忙忙地从对方颈弯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一阵以后又默默缩了回去,小声指路:
“…左边。”
似乎因为被触碰到脖子,笠不自在地侧过了脑袋,耳朵略微发红。
但他很快就把心神放在了辨认方向上,全然没有留意身后男孩子小心翼翼的试探目光。等了好久也没有听见指责的黑尾抿抿嘴角,心虚地揽紧了些。
*
“你说背着你回来的人和你差不多大?”
“兎沼笠,兎沼,兎沼……啊。。”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个孩子。”
总算有所收获的男人放下碗筷,在儿子万分在意的视线中摸了摸下巴,一边感受着碎胡茬摸索指尖的触感,一边慢慢回忆:
“偶尔外出的时候能看见那孩子一个人在店里吃饭,好像是包了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