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开!”时有尘的惊呼在风中散开,阿普苏自然是没能反应过来,他只不过下意识的一个转身望向声音来处,就感到右臂一阵热流汹涌,紧接着他便看到蒂雅突然离自己远去了。
...“诶?”阿普苏茫然地偏头看向身后,就看到时有尘利索地从地上爬起向自己跑过来,“你...怎么...”话音未落他猛觉一阵晕眩,随后是剜心的疼痛传了过来。
时有尘跑向呆站着的蒂雅,一把抓过她左手仍十指紧扣的一截手臂,并顺势一推,把她推到了巨木身后。又立刻蹲下身半扛起跌坐在地的阿普苏,一改先前无力的样子,将人带到了背对湖面的一端树下。
看到他接下来的动作,阿普苏突然高声地嘶喊起来。“闭嘴!”时有尘抬手堵住崩溃边缘的少年的嘴,用眼神警告他安静下来,随后继续一手抓着他的右手肘,一手抓着断落的一截小臂和连带着的右手,连骨带肉按着光滑的断面拼接起来。
可是阿普苏因极端的恐惧和疼痛剧烈颤抖着,血液不断地涌出,沾满了时有尘的双手和上衣。温热湿滑的血和扑鼻的血腥气味导致时有尘无法准确地接上两节肢体。
这时湖面传来了“哗啦”的破水而出的动静,时有尘顾不得阿普苏的反应了,他手上使了十分的力气,强硬地把断肢合到一起,紧接着体内的能量澎湃地向着阿普苏的右手奔涌而去...
此时的阿普苏脸上早已糊满了浑浊不堪的各种液体,他在模糊而狭隘的视野中看到自己被斩断的右小臂生长出了新的血肉。
“时...”阿普苏刚吐出沙哑的音节,就被时有尘一个瞪眼堵了回去,于是他只得缩起了脖子咬着牙关沉默地流泪。
时有尘情急之下输送能量过快,自然也没能仔细地检查阿普苏的伤势和身体状况,他知道形势刻不容缓了。所以在感觉到皮肉大致粘连上以后,他立刻从上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只针剂打开扎进了自己的上臂,然后抓起阿普苏的左手按在他的右手肘处,并且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一边呆滞的蒂雅,随后站起身走出了巨木的遮蔽。
“你胆子不小。”从湖里出来的男人浑身湿透,长到脖子中段的头发黏糊糊地附在脸上,像阴湿的海藻一般。“敢推我下水!”他阴狠地说着,竟然从背后生出了一对羽翼。
时有尘一瞬间屏住了呼吸,他确信自己没有眼花看错,那确实是一对羽翼,张开的时候能看到通体漆黑,羽尖带着不明显的白痕。
然而没等他再仔细观察一眼,黑色羽翼一动,时有尘的周身上下便迸出了无数血花,割裂的刺痛弥漫起来,覆盖了整个身体,就连大脑中枢也来不及反应到底该先麻痹哪一处的神经。
男人扇着翅膀向前挪动着,阴恻恻地说:“反正也没要求四肢健全,我就先砍了你一双手。”时有尘根本没听他说完,在受到攻击的瞬间便一个俯身向前疾冲,转眼就到了男人的眼皮底下。
而距离的瞬间拉近似乎也成功地阻碍了男人的判断,他侧身闪躲着迎面而来的一记冲拳,却不见再用那风刃一般的能力。
时有尘此时已是无比冷静,他平日坚持不懈的体能锻炼和格斗技巧的学习没有白费,现下已然为他争取到了不少时间。在近身战的拳脚之下他察觉到男人看似厉害,实则全是依仗着他那双翅膀造成的风刃式攻击,而一旦对手贴近就会因为顾忌到自身而不敢使用能力。
男人堪堪用双臂抵挡着时有尘的攻击,没能躲开下一记踢向自己下盘的横扫,于是吃痛地跌倒在地。时有尘见状“噌”地弹出指环上内扣的尖刺,向着男人的动脉处袭去。就在这一瞬间男人的求生本能让他用全力挥了一下右翼,恰巧“嘭”地扫开了前压的时有尘,把人打出了好一大段距离。
他踉跄起身,用力一抹脸上的泥,恼羞成怒道:“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把你割上上千次,让你血尽而死!”猛地被掀飞的时有尘来不及起身逼近,于是立刻用双臂挡在身前,护住了几处致命部位。
呼啸的风刃席卷而来,破空声渐起,漆黑双翼快速的扇动之下,风压朝着时有尘正面来,血肉被切割的“嗤嗤”声在其之下显得那么微渺。
仅仅持续了十几秒,时有尘的双臂便血肉模糊,再无力阻挡了,在他的双手垂下的途中,最后一道风刃恰好割破了他的左耳廓,鲜血沿着脖颈流下,滴进了他的胸膛,与上衣早已干涸的阿普苏的血融到了一起。
男人可能是有些力竭了,只见他身后的双翼颤动了两下便收了回去,强劲的风刃也随之停止了。他喘着粗气脚步沉沉地走到跪倒在地的时有尘跟前,一把抓起后脑的头发拽起了时有尘的脑袋,“你不是很能打吗?嗯?”额头的血蜿蜒着流到了时有尘的上眼皮,所以他闭上了左眼避免血液流进去。
男人似乎被他这一眨眼恍了下神,他眯着眼打量起了这张染了血的精致面庞。“切,长得倒是不赖。”说罢手上又是一紧,拽得时有尘头又向后仰了些。
还在观察这张漂亮脸蛋的男人突觉脖颈左侧一凉,手上的劲也连带着松了,他正要伸手去摸就感觉到全身无力,左右摇晃着身体,显然是站不稳了。
而与他相反,方才还瘫倒在地的时有尘却是支起身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摇摇欲坠的男人,皱着眉抬起双臂,把小臂外侧粘着的一些脏东西轻扫了去。
男人这才恍惚地发现,那双手上哪还有什么伤痕,早已痊愈如初。
“你...你...”他明白自己被摆了一道,这哪是什么普通人,分明就是一个异能者!意识过来的男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转身向着湖边跑去,因麻痹脱力而不听使唤的四肢胡乱摆动,像个马戏团的表演小丑。
时有尘理了理被拽得杂乱的头发,施施然跟在男人的身后。他指环内的尖刺上早就涂满了协会基地领用的强力药剂,先前苏醒后过分的虚弱无力也是为了蒙蔽阿普苏装出来的,实则一直在找机会为自己注射解药。
“呼,幸好阿普苏没有机灵到搜身。”他这么想着,亦步亦趋地跟着趔趔趄趄的男人。
“你...你别过来!”男人侧身发现身后跟着的人,如面鬼神一般惊恐万状,他口齿不清地喊着,在生命的最后竟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人撩起额发擦去眼周血迹后,露出来的那颗眉上痣。
时有尘刚擦完左眼皮上的血,就看到已经逃到了湖边的男人胸膛正中插着一把长矛状的东西,面对着自己向后倒去,“扑腾”,扎进了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