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又是一脚油门,“我有眼疾,见不得强光交替光,它算是我的保护伞吧!”
“哦哦,这样,但你开得好快啊,根本看不出来。”
“那是,这一片我都熟得很呢。”
时有尘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他只是平静地望着窗外急速倒退的景色。
直到驶入了一片略显陈旧的住宅区,男人才明显降速。“就是前面那栋了。”唐珂已然完全没了先前的局促不安,她指了指其中一栋楼说,“谢谢你们,上楼喝杯茶吧!”
不等时有尘蹙眉拒绝,男人就乐呵呵道:“这么晚了,你父母应该都休息了吧,不会打扰他们吗?”
唐珂却是摆了摆手:“家里只有我和我妈妈,她睡得沉不会醒。今晚真的多亏了你们,就这么让你们匆忙回去我真的过意不去。”
男人朝后座的时有尘看了一眼,得到了一个微不可见的点头。于是二人跟着唐珂爬了五层楼,进了门,在不算宽敞但足够整洁的客厅坐下。
唐珂在烧水的时候听时有尘问:“是药的气味吗?”她回答道:“嗯,我妈妈身体不太好,家里常年煎着药,不好意思啊。”
时有尘倒完全不介意,因为祖母去世前他也闻过好长一段时间的药香。或许是这相似的气味勾起了他的回忆,他的目光逐渐被墙上挂着的合照吸引了。
等唐珂拎着水壶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时有尘站在那里盯着墙上自己与母亲的合照。
“怎么了?”她不明所以地问,然后从茶几底下的柜子里翻找出了一盒茶叶。
时有尘深吸一口气后说道:“照片上的女人是你母亲吗?”得到唐珂肯定的答复后他又道,“她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挺像的。”
唐珂仔细地沏了两杯茶,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开水,合上水壶盖子说:“是吗?那也算是一种缘分吧!我妈妈是独生女。”
酒吧老板端起纸杯吹了吹,也饶有兴致地站起身凑到照片前,“嗯?你们母女俩长得不太像诶,你像你爸爸吗?”
唐珂正要端起纸杯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到了手背上,她本能地痛呼了一声。
“怎么了?你还好吧?”男人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让她有如此大的反应,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唐珂用衣角拭干水分,摇摇头道:“我没事,这杯洒了,我重倒一杯。”时有尘看着她略微发抖的手有些艰难地拧开深绿色茶叶铁盒的盖子,一看便知是杂货超市卖的那种罐装茶叶。
滋滋的热气升腾,时有尘接过唐珂递过来的纸杯,他瞄了眼对方虎口往上通红的一片,思绪纷杂。
没想到唐珂却主动开口道:“我家只有我和我妈妈两个人。”或许是今晚遭遇的事令她心神不宁,她不自觉地手上使了几分力,杯中的水面缓缓上涨,在杯檐之下将溢未溢。
她神情复杂地看了眼虚掩着的卧室门说:“我妈这些年身体一直不太好,我家条件也就这样,医药费的负担越来越大了,所以我没办法,才会想着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份工作。”
时有尘虽不知她为何突然开始在两个初次见面的异性面前倾诉心声,却仍因为那张照片而出声道:“或许,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可以为你母亲检查一下身体状况。”他有些很少说谎的局促,“我是一名医生。”
与此同时,他已在心里默默组织好了所有应对的话,如果唐珂问起具体的工作信息也能对答上来。
这时酒吧老板一推墨镜,如梦初醒一般道:“哦!所以你刚才处理伤口那么熟练,原来如此!”此言一出,瞬间唐珂对时有尘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她没有丝毫怀疑地说:“那真的太感谢你了!”
然后她有些脸红道:“那个...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时有尘先前英雄救美的行为加上他的外貌,已然令阅历尚浅的少女心动不已。
“我姓时。”十分简短的自我介绍,甚至没有报出全名,春心萌动的少女却并没有发现其中深意。
“时先生,今晚真的特别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出现,我...”唐珂恨恨地咬了咬下唇,“我真的只是想去找个赚钱的机会,没想到他们居然骗我。”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其实她家本来算不上贫穷,母亲早年勤奋工作攒下了不少积蓄,只是没想到遇人不淑,在婚后不久竟被人渣骗走了几乎所有的财产,后来又为了照顾年幼的她落下了一身的病,到如今家里钱财已经不足以供给她在A城读完高中了,母亲便说要卖掉这处房产。
可是唐珂知道这房子对母亲来说意义非凡,是那人渣用尽了手段也没能骗走的唯一一样东西。于是她说什么也不赞同,为此还第一次和母亲爆发了争吵,并在情绪难以自控之时说出了“我有办法赚到钱,所以这房子绝对不能卖!”的豪言壮语。
不料出师未捷身先死,今日的遭遇就是现实给她狠狠的第一记耳光,将她从朦胧的美梦之中打醒。
这时老板幽幽地说:“如果我猜得不错,令母曾经应该就业于我们那种地方吧。”
他说的已经足够委婉,可旁人却一听就能懂其中意味,时有尘亦是如此。
唐珂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完全没料到竟然有人猜到并直言出来,羞愤之情即将越过理智之时,就听男人的声音继续道:“你先别急,听我说可以吗?”
老板挠了挠后脑勺,“我对职业是没有任何歧视的,不如说,我对这样的场所有着非同一般的执念。”
“因为我的父亲曾经就是流连风月的人,所以我一直以来对诸如此类的场所有一种...怎么说呢,不怕你们笑话,有一种异样的情愫。”
“这就是我选择接手过MIST的最主要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