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有尘觉得很奇怪,他发现自己总能毫不费力地理解应云归的意思,就像现在。“非要说的话,我更喜欢雪山。”
雪山素净安宁,尘世喧闹灿烂。他说的是心中真实所想。
应云归眼中意味不明,垂眸看着中心广场的乌泱人群,半晌时有尘都快忘了这次对话后,他又突然开口道:“总有一天,你会觉得这样更好的。”
时有尘没太在意他的话,抿了口水看着烟火升空又坠落。
栗森放下空了的牛奶杯,扯了扯时有尘的衣角,小声嗫喏:“哥哥,想尿尿。”时有尘一愣,走到骆照旁边,“栗森牛奶喝多了想上厕所,我不太方便,你能陪她去吗?”
骆照把头顶架着的墨镜向下一推,朝栗森伸出手:“走!姐姐带你去玩!”
两人离开后,应云归一本正经地问:“可乐也能喝醉吗?”
......
六七岁大的小女孩蜷着膝盖靠墙蹲着,整张脸埋在腿上,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动着。
身前似乎有人站住了,气息半天不动,小女孩终于左右晃了晃脑袋,把眼泪擦到裤子上,扁着嘴抬头看过去。
同样六七岁大的小男孩站在她身前,挡住了小小教室门缝漏进来的最后一束光。
“你...”女孩咬着牙正要凶巴巴地开口咒骂,却见男孩从裤兜里掏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小方帕子,角落绣着个歪歪扭扭的红色圆圈。他把帕子往前一递,淡淡地说:“擦裤子上会被发现,用这个擦吧。”
女孩瞪着双眼:“谁...谁哭了!我才没哭!”她的眼眶通红,嘴角还不自觉地颤抖着。
男孩把头转向一边,手臂仍旧抬着:“你没哭,只是体育课出汗了。”
女孩一怔,猛地抬手拽过帕子攥在手心,哼唧道:“嗯,就是出汗了。”
......
空无一人的宽敞大街上,出现了一道特别狭长的影子。
十三四岁的男孩尚未发育,还是小小一个,却背着一个年龄相仿却高高瘦瘦的女孩。女孩的脑袋卡着男生的后脖颈,双腿一晃一晃的,脚尖都快点到地上了。
男孩哑声说:“别动了,我快没力气了。”
女孩“咯咯”地笑着,气息喷在男孩的肌肤上,吹起一阵痒意:“那你放我下来,换我背你。”
男孩没停下脚步,握成拳绕过大腿的双臂用力向上一颠,把背上的人又抬高了一些。
“快到了,再坚持一下。”他额边挂满了汗珠,却腾不出手去擦拭,似乎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心里暗暗决定以后每顿饭都要多吃半碗。
后半段路女孩真的老老实实的,没再有多余的动作。
一个街角开外的距离,好几个黑衣保镖拿着书包水壶之类的学习用具,放轻脚步跟着前面两人。如果有路人经过,还能听见他们的嘀咕:“小姐不会把那小子压坏吧?”
“这都从学校背了一路了。”
“谁知道呢,小姐不喜欢我们开车接送,非要走路上下学。”
......
高档别墅区内,男孩搬出药箱放在桌上,冲龇牙咧嘴的女孩抬了抬下巴说:“抬手,袖子卷起来。”他脸上的汗已经干了,印在苍白的皮肤上却丝毫不明显。
女孩一边嗷嗷叫唤一边利索地解开纽扣掀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青紫伤痕,她的脸上确是得意洋洋的:“嘿,那些家伙都打不过我了!亏他们还是异能者呢!这么菜以后怎么保护世界!”
男孩一边低头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一边冷冷地说:“谁告诉你异能者就一定要保护世界了?”
女孩歪了歪脑袋:“异能者诶江郁!十几万分之一的几率诶!不保护世界和咸鱼有什么两样!”
男孩合了合绿色眸子,散去眼前的热气说:“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好,还谈什么保护世界。”
......
理发店内,高挑少女甩了甩刚染完的红色长发,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问身后的少年:“怎么样江郁,好看吗?总算是毕业了,再也不用被念叨头发颜色啦!”
少年已经发育,站在那里挺拔而立像颗松柏。他绿色眸子闪了闪,说:“很好看,很适合你。”
少女“嘿嘿”一笑:“这下我看上去也像个异能者了,可惜我的眼睛不是红色的。”她说着回头盯着少年的眼睛,阴阴的笑:“要不你把头发染成绿色的吧。”
......
酒吧内,秃顶油腻大叔拿着杯酒,醉醺醺地调戏红发女孩:“美妞,头发挺特别啊~喝一杯?”
“别来骚扰我,滚远儿行吗?没看我朋友在?”女孩翻了个白眼就欲闪躲。男人恼羞成怒,就要向她泼酒。
女孩被身旁人一拉,躲过了倾洒出来的液体。“你他妈,有病?”女孩气急,反手就把自己杯中的饮料泼到男人脸上,然后拉着一侧的男孩转身。
秃头男人酒意上头又被羞辱,怒急之下抄起了桌上的酒瓶就超前砸去。
“嘭!”“咔啦。”
女孩猛地回头,就看到男孩抚着后脑缓缓蹲下,指缝间渗出丝丝猩红。
“江郁!”
......
“江郁!”骆照骤然睁眼,还没感受到悬空的失重感,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眦尽裂——
江郁右肩上插着一把泛着血红冷光的匕首,整个贯通了前后。他半跪在地上,眼神死死盯着的,是自己的方向。
烟火还在炸响,掩盖住了很多声音,骆照却依然从江郁的口型中辨认了出来,他说的是——“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