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头，刚好从窗口看到巨狼往前踱步。月色很好，出门散步了。

司小礼追了出去。

巨狼走得虽慢，但身形巨大，一步顶司小礼五步，司小礼一路小跑，穿过树林才再次看到巨狼的影子——在山崖之上。

司小礼想喊一声“大狼”，可夜深人静的，即便这山里没有别的人，吵到休息的小动物也不太好。司小礼便收了声，跟着上了山崖。

巨狼面对深渊端坐，没看到司小礼上山，少年有了恶作剧的心思，转念又一想，眼前并非兽类，而是与山川日月同在的古神，这山里一草一木他都能感应到。

难怪坐得端端正正，原来根本都知道他上来了，好不公平啊……

刚要上前，巨狼忽然动作，抬起狼头，对着圆月，接着就是一声长嚎，似有撕心裂肺之痛。

接着，万兽齐鸣，皆是哀哀戚戚，在山间回荡，久久不绝。

万兽在回应神明。

司小礼呆在当场。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痛彻心扉，回过神的时候，眼泪已糊了一脸。为什么会哭？胸口的抽痛是什么？

不远处，巨狼端坐着，背影是说不出的落寞。许久，巨狼起身，身影化作虚影，慢慢消散。山神移形，离开了山崖，完全没有注意到司小礼。

被忽视了，司小礼轻轻叹了口气，忽然发现月光下，山崖上，立着一座孤坟。

大狼是来祭奠的吗？

司小礼走到墓前，先行了个礼，道了声“打扰”，方才抬起头。

墓碑是一整块汉白玉，字迹不像是刀刻的，反倒像是爪子硬生生挠出来的，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看清上头的字时，司小礼呆住了，心猛地下坠。

月光之下，墓碑静静伫立，上头刻着四个字——“吾爱寒瑛”。

***

之后几天，司小礼都恹恹的。关于山崖上的墓碑，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心里却一直惦记着，

“那肯定是大狼以前吃过的，所以现在不想吃我了呜呜呜……”一个小祭品失去了理想。

而同一时间，男人也在躲着少年。

神明曾经在寒瑛墓前起誓，从此封情绝爱，换他永世平安，然而，第一世就食言了……打脸不要太快。

说到底，帮少年解决困扰只是个借口，少年不过凡人之躯，他渡几次气便是了，何必要做到那个地步？君子动口不动手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巨兽默默垂下头，趴在了墓碑前头。

“怎么会这样？明明封印还好好的。”神明也有想不通的事。

那一世寒瑛惨死，他收敛了尸骨，连同两人历经千年的情爱一并封入其中。下一世，寒瑛不会记得他们的过往，他也不会再给爱人带去伤痛了。

然而，少年还是来了。为了把人吓跑，神明化身巨兽形态，少年没害怕，反而扑了上来。

他一闪身，又怕少年摔伤，忙用法术护住人家，担心得不行，还要假装风轻云淡。

神都没想到，他的爱人这一世竟然是个“福瑞控”……

为了把人吓跑，神明再接再厉，说献祭的方式是圆房。

这下怕了吧？！纤细的人类少年！

然而——“大狼大狼圆房哇！”少年整天追着他往嘴边儿送！

这什么情况啊！神也没办法了啊——！

巨兽哀嚎一声，伏在地上，拿两只爪爪捂住了脑袋。

司小礼躲在山崖下的古树后头，撅着小嘴儿在地上画圈圈。“果然还是惦记白月光呜呜呜呜……”

***

时间一转就到了年底，万圣节来了。

对于人来疯大学生而言，万圣节是一个可以狂欢的好日子，司小礼却不热衷：“我更喜欢过东方节，因为我的神明是东方神。”

山神听到这话，面上波澜不惊，推了推金丝眼镜，一口气灌了一瓶冰可乐。

东方的鬼节是中元节，在农历7月，司小礼想在山神居所搞个化装舞会，找领导审批。

只要少年开心，男人自然乐意。

司小礼很是兴奋，提前大半年开始准备衣服。

看到少年白衣胜雪，款步而来的时候，男人彻底呆住。那一刻，他仿佛心都不跳了。

这就是他与爱人初见时的模样啊！寒瑛，司寒英，雪之神明，立于山巅之上，惊鸿一瞥，他便从此爱了千年。

“难道，他想起来了？！”男人激动得快流下泪来。

然后——少年从身后拿出个高高的帽子，戴在脑袋上，一张嘴，吐出一条半米长的红舌头。

“大狼你看，谢必安！”

山神：“……”

他怎么能忘了这一世的爱人根本就是个无厘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