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冰封大地,白雪皑皑,整座朔方郡沉寂在雪色中。
“踏踏踏”马蹄破风声打破了边陲小城的寂静。
“开门。”来人在马上并不减速,反倒高声大喊。城墙上小兵限于大雪视线有碍犹豫不决,直到驰马之人快近城门前,才识出来人。
士兵头慌忙大喊道,“放下吊桥,快!”
吊桥还没完全靠上另一边的断崖,那人便跃马而起,马儿嘶鸣一声一跳跳上了吊桥,从尚且只开了一条缝隙的小门而入,犹如一支箭矢飞出。
“你小子,吴语大人都认不出,长着眼睛不是让你当摆设的。”士兵头心有余悸地教训道,希望没有惹怒到大人。
——
吴语一路快马畅通无阻地回到了燕君府,他才一下马,等候已久的奴仆们便上前来将马匹带去马厩换粮吃草。
文墨温上前迎接吴语,“大人。”温顺地低唤道,非只有他二人在场,他不会称吴语为主子,以防被陆敬观发觉生疑。
“那个孩子在哪儿?”吴语在非陆敬观面前,并不挂笑,在没有价值的人与事前也不愿多费一寸心思。
他像一把锋利的剑,向来快言快语,开门见山,直切主旨。
“在西二厢房,大人……主子……”文墨疾步追上吴语,他甚至着急地叫了吴语主子,“您要见那孩子做什么?您该不会……”
该不会要杀了那个孩子?
不敢将此话真切问出口,此时他已汗毛倒立,难抑怖然。闻墨心知,在京城洛阳时,那些对陆敬观不利的人、或是得之青眼的人,都不多时就悄悄地消失掉了。
这些人之死都与吴语有关。
可这个孩子不同,是由燕君亲自抱回来的,这个孩子死了不打紧,但若是被陆敬观发现了,陆敬观定然会与吴语决裂,那么他作为陆家亲仆为吴语传递消息的身份就不再重要,吴语说不定哪天也会让他消失。
要劝住,他不想死,“主子……那孩子对燕君来说不是一般人……”
“我自有打算,做好你该做的事。”吴语毫不动摇,回过头去冷笑了一声,“在我不悦前,滚远点。”
文墨肤粟股栗不敢再多言,伫立在原地目送吴语走远。
吴语前几日得到密信,知道陆敬观雪夜寻乐鱼一事,冒着害病去救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可是……他很不愉悦。
哪个人让他不愉悦,那哪个人就得死。
不会直接杀了乐鱼,既然乐鱼高热昏睡不醒,那他就推波助澜,让其彻底醒不过来就是。
一个小东西,杀了就杀了,不会有任何麻烦,至于陆敬观,自然有把握骗过。
“吴语?”
跨入房门的脚顿在半空,立在院外的沈玉昆叫声正巧叫住了。
“还真是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沈玉昆面露惊讶,边说边往院里来,“来这儿干嘛?”
吴语漠然地收回脚,“听说是他带回来的,过来瞧瞧。”
沈玉昆抬脸一看,哦,此处是放那外族小孩的地儿,“是该瞧瞧,陆敬观以前捡流浪猫他爹不让养,就丢给我养,这个人爱随便捡小东西的习惯真是打小就没变过。”沈玉昆叹口气抱怨个不停,屋外风大雪大,他顺手把乐鱼的屋门关上了。
“怪冷的,要是陆敬观的小猫冻死了,他可又得怪我了。”
吴语漠然地看着门被沈玉昆关上。
“走吧,你既然回来了,赶紧去看看他。”沈玉昆不由分说,就拉着吴语离开,他话匣子一开,絮絮叨叨个不停,“本来着凉就烧了几天,病还没好全乎又跑出去找这小孩,这下好了,现下天天萎靡在床上。唉,我当时不在府里,否则我绝不会让他出这个门,你一会得好生说说他,我看就你的话他还听听了。”
在沈玉昆的啰啰嗦嗦声中,吴语回头睨了一眼乐鱼的屋子,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杀人的好时机,错过了。算他好命,既然命不该绝,那就下次吧。
——
炭火啪啪,风声呜呜。
乐鱼眼未睁便听到了这些声响,他身子包裹在柔软的被子里,被子散发出放了一个秋的木柜香气,闻了后只觉得心安,乐鱼不敢睁眼,他的手指轻轻动弹了两下,一只柔软的手就覆了上来。
“醒了吗?”
是燕君大人的声音……他被燕君大人救了不是在做梦吗?
“如果还想睡会,就睡会吧,我去给你端些吃的。”
感到身侧有人起身,顿时有些着急,不由分说急切地从被子中翻身而起,“别走,哎呀。”身子往前一探,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噗……”陆敬观伸手将人扶住,努力不让自己笑得很开怀,“一醒来就生龙活虎的,看起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嗯……但还请燕君离我远点。”陆敬观坐在床榻旁,乐鱼只得往床榻里缩,被陆敬观抓住了手。
“为什么要离你远点?”陆敬观温柔却不容置疑地追问道。
炭火安静的燃烧着,偶尔传出两声噼啪声。
陆敬观低首静静地等着小孩开口,这个孩子已经受了很多委屈,自己决不能再相迫于他,要慢慢来,让他主动,要让他明白只要他愿意自己已经张开的怀抱就能紧紧抱住他。
乐鱼低垂着脸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才艰难轻声道,“我还以为见到您是梦,原来不是梦。”他在雪地里已经决意不再靠近燕君,可当时他失温产生幻觉,把来找他的陆敬观也视作了幻觉。
又或许,是他后悔了。
“脸……是脸上的胎记,它的不详让燕君生病,我……”
我下定了决心离开,却又实在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