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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最后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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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扯他领带的时候,念兽极小的一段,被切除后留在了那里。被诅咒的“标记”也附着了上去,能保留多久呢?根据之前的测算,最多留存一两天。凡事一旦存在,便必有记录,尤其是像他这样免不了与高层接触的人。

也该给他添一些意料之外的乱子与晦气。

他摊摊手,笑意舒缓,“希望下次能让莉莉小姐心动呢。再见~”

我冷眼瞧着他离开,他回了厅内要去别的地方找麻烦。

算是,过关了吧?

兴许是方才太过紧绷,现下才后知后觉冷汗已顺着颈侧流下。风吹过,带来冬日的微凉。

这是本能的反应,也是在他们这群人眼底难以忽视的破绽。

我抬起手背拭去,抹去那一滴的脆弱。“见笑了。”

我同身边的米哉先生拉开距离。“他走了。您呢,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觉得不方便,去房间也可以。”帕里斯通戳破窗纸,想来米哉先生也该谈谈他想怎么利用我给帕里斯通找麻烦的思路——这是我的报答。

在离开前的最后一晚,摊摊牌,比较直接。

“……太莽撞了。”

“嗯?”我一下子没接上他的思路。

等待我的不是什么安排部署,反倒像是训斥。

他步步紧逼地把可能的后果挨个抛出:“把切片粘在帕里斯通的领带上挑衅他,你以为这样不会被他发现吗?!他入选十二地支以来,已经有3名职业猎人因为与他有直接或间接的原因失踪了,你想做下一个?”

他发现了,那又能怎样呢。我就没有想藏着。

难道就要我因为区区风险,一直忍气吞声吗。

我不甘心啊。

不甘心被摆布,不甘心被轻视,不甘心我做别人棋盘上随意可一把推翻的棋子。

不甘心我拼尽全力活下来的过去,最后却反变成他威胁我的筹码。

吃准帕里斯通会发现,寻寻觅觅未必能找到其利害,也不能改变后果,沾上一个他无法逆转的烙印,就像一双踩上狗屎的鞋,刷不去,洗不掉心里的感觉,只能忍着,不是很好吗??

米哉先生不会明白的。

我别过头去,对他的接下来的质问一声不发,不想对他说违心的话。

我伸手摸向原先桌面上与旋律没喝完的酒瓶,用指腹摸索着瓶面烫金凸印转移注意,一口长气顺着按抚的节奏呼出。

我反问他:“您邀请我来到这个世界,难道是希望我和以前一样,一直忍耐下去吗?”

他托着肘揉揉眉头,对习惯似的审问罪犯的强硬稍加调整:“不是。我是说,他惯会一通捣乱,纠缠太深会掉进他的节奏里。我所认可的猎人,应该多专注自己要做的事情。”

虚与委蛇没有必要,“恕我直言,您的认可应当是建立在我能为您在对抗帕里斯通这件事情所带来利益之上吧。现在就怕了他,以后我要怎么做呢?”

他在送戒指时所说的那样一个世界,令我神往。所以就算要面对帕里斯通,我也无所畏惧。

一定是我最近顺风顺水,以至于得意忘形,妄想好运垂青,一头扎进米哉先生的话里,忘记了人际交往间利益交换的基本准则。

要去那样的世界是很难的。一定要付出相应的价码。

一种近乎是近乡情怯的迷茫仍旧架在我与米哉先生所构筑的世界之间,过往仅靠自己的经验俨然成了另类的“路径依赖”,让我在真正迈入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步,就触发了自我防备机制,开始习惯性质疑——

真的这么,轻易吗?

一定不会。

“……不需要用‘值得’这样的话语来哄我。就算不值得,我一样会来。因为,我确实被那样的世界……蛊惑。”

是的,蛊惑。

他揉弄眉心的动作就此打住,一种更近似于生气的神色取代先前的急切。静默的氛围横亘在我与他之间,风压如念压,剪除先前对话里刻意维护下为数不多的和气。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生气。”

话音刚落,念压冲着我袭来,我被迫转头,直视向他的眼睛,他的气愤就在突然之间被递送至眼前,任我揣摩,也让我只可揣摩无从逃避,去直面他的情绪。

如此之近,可以清晰看到他眼里的我。

从小到大,我都不喜欢别人眼里那个被加上滤镜的我自己。

我立刻闭上了眼,满脸写着视死如归,眼压就要爆炸。我怀疑他下一刻就像小时候看的警匪片被惹得顺不直气的条子,要把我领子一手拽起,“提头”说话。

只不过,他没有。他远比警匪片里阅历短浅的编剧沉得住气,更知道如何应对脑电波接不上的问题罪犯。

——他是会顺着我的逻辑来想的。

“听好,你既然说了你不想聊过去,我也不会拿你的过去当成指控帕里斯通的资本。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又把你自己当成什么?”

当时,反而是我在问他,究竟是否是把我当成是工具。

“还是工具,是吗?”一步逼紧,他把我说不出口的答案念出。

兜兜转转,还在原地。牙关愈咬愈紧,挣扎到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承认:“嗯。”

“所以说即便到了现在,你还是不信我对你说的话,做的事,总要觉得我有更深层的目的。你是不愿意信我,还是说,不敢信我?”他询问着,要将话题诱导会更久远的过去深挖原因。

当面对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屡教不改的谈话对象,我毫不怀疑这个在良知方面被广为称赞的犯罪猎人下一秒就要质疑问题是否出在他自己身上。

但我觉得方向不对。“和您没关系。”

“不和我有关系,那和谁有关系?”

他直来直去的发问不留下什么迂回的空间,更让我觉得自己是在被审讯。我有保持沉默的权力,硬要我承认那个答案,我不愿意。

“暗示已经给足但又不愿继续回答……那我帮你说:你不敢信的人,是你自己,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能得到这一切。

自尊心很强,但配得感很弱。坏事降临要问凭什么,好事降临又问配不配。别人的贬低折辱和关心好意通通受不了,对自己的认知倒乱成一团。你究竟要别人怎么对你?!

明明有胆量,很聪明,但到现在你连我都不敢看,你要怎么看后面将面对的一切?”

他说的没错,评价一针见血,直达眉心。渴望与推离全是我心里矛盾和混沌的外现,我还需要花更多的气力从这样的坏习惯里爬出。

可谁要在这样的逼问里认输,他也并非天然高我一等啊,我当然敢看他。

“那你呢,为什么生气。气我招惹帕里斯通,气我固执,气我不听你的话,不按照你的节奏来吗?这不是也和先前一样,硬要我把手交到您的手心你才满意?你又在执着什么?”

他的手在眉间顿了顿,略显逼人的询问就此打住,目光在我身上久久停驻,我不甘示弱地回看,说:“我有我想做的事情,有我的节奏,我所做的事情导致了什么样的下场,我会一个人承担。我也知道……我的不好,我会改。那都是我作为猎人注定要狩猎的目标。我不指望你来理解我的难处,我只希望你不要来干涉我的选择。”

他解除了念压,抬起那只卡在眉前的手,像是在纠结着尺度和力道,最后无可奈何地把手轻抚在我的头顶:“跟帕里斯通的事情扯在一起,抱歉,没有控制好措辞,我并非要强迫你立刻改变。”

“那他还真是所有人的引爆剂啊。”

“……其实,早在几年前,在帕里斯通和希玛第一次合作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那时候我们还正式没见过面。为了搜集帕里斯通的「罪证」,我们就跟踪过你一段时间……”

他只起了这样的头,我便能猜出后面的内容:“不喜欢,不想听。”

“嗯,我不说了。你想知道「执着」的原因,那这便是最开始的「原因」。确实如你所说,有自上往下的同情,我的问题。

但是现在,可能更类似于,啊,怎么说……”

我望着他的眼睛,而他此刻已不再看着我了,他在看向远方的时候,无尽远方的灯光与星月也点亮了他的眼底。

一双沉稳又坚定的眼睛,让人很容易看清。

“想向一个不敢轻信的人,证明我们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大概就是抱着这样固执的想法。

再说一次吧。我们不讲等价交换,我们只讲无所保留。

我发出这样的邀请,因为你这家伙在会长眼皮子底下手段还能让他认可。真的很有意思啊,会长认可你,我也欣赏你。

去选择你想走的路吧。

以上。”

走自己想要的路啊……

很久以前,有什么样的路,是长辈口口相传的。

在情报局的时候,看似被赋予了选择的机会,但每一条通向哪里都是被他们限死的。

而现在,最好的自由,我最喜欢的自由,也许,当我踏进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已然拥有了它。

不是别人给的,它就是我自己的。

出错的不是我,是曾经的那个世界。

拥有「好东西」的喜悦久违地腾上心头,温暖顺着血液在体内循环,热气从肺部上溢,呼出鼻腔变成笑意,再撞上冬日的冷空气,反扑回面上,形成微暖的潮湿。

我正要开口,他拍拍我的头,“对猎人来说,失踪比死亡更可怕。所以,常联系……”

在顺着他的力道低头的一刻,方才微暖的潮湿,竟也汇聚成数滴,径直落在地砖之上,留下深色的烙印,冲散了方才想说的话。

“背过去。”

“什么?”他一愣,似乎还没太反应过来。

“我说,背过去。”

这回,他不再多嘴,沉默地转过了身。我如释重负地用手背掩住眼眶,心绪在深呼吸下被来回揉皱又展开,叹出时就像渐飘渐远的棉花。

“谢谢你。”

他后退半步,让我的手肘半抵在他宽实的后背,我与他的距离只有一拳之隔,足以让我将头微点,抵靠在他身上。

这样的意图就像几年前初遇的撑伞一样明晰。他从不掩饰,所以也过于好懂,迟来的、有些不合他调性的体贴让他在此刻显得笨拙——

他努力用着像是要安慰人的语气,说,猎人也有同伴,适当的时候,依靠同伴也没关系的。

我贯彻在猎人测验时的固执,将双手撑在他背后,隔开与他的距离。

“你可不要太小瞧我了。”

他双手举起做投降状,认命一般接受我的拒绝。“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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