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又倔又暴,不喜欢依赖别人,但想到什么就要自己去做,求知欲和执行力都是一等一的好。
我只是个外人,而对于日日相处的亲朋而言……”
我完全可以想象那样一个其乐融融的氛围——
“你也是这样被曾经的族人认可并喜欢着的吧?”
这样说,可以有一点点安慰到他吗。
很久没有跟同伴以外的人有过私交的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实在不清楚上面说的话能有着什么样的分量。所以越往后说,我的目光便越是不自觉要逃离他。
拿了拖把将此地收拾一通,又重新帮他往杯子里倒了水。
怕看到他,他有反应,被我瞧见了他会尴尬;他没有反应,那……那就这样呗。
也不能指望我能派上什么用场,毕竟我也没能有什么情绪价值。职业所在,我只会曲意迎合奉承,不太会掏心窝子安慰别人。可我真的,不喜欢之前的工作。
能做的清扫工作已经做完,我准备回阳台。
但在这一次的转身后,我等到回复了。
只是简短的一句话,却像是一颗石子激起的层叠水波,在我心中荡开。
声音断续从身后传来。
“我和他们一样,确实很喜欢……那样的自己。”
“那,希望你能一直喜欢下去。”
鬼使神差的念头,让我回身看了他一眼。
小小的身形,被裹在被窝,金发柔散地披开。意识到我的顿步,他转头看向我,一双眼睛被高热带来的水汽覆盖,赤红不改,眉头拧起,对我露出一个,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极为苦涩的微笑。
明明话有传递到,可却让人感到更大的悲伤。
我忽的想通,那些曾经的美好回忆,均是彼时蜜糖,此时砒|霜。
回忆要多久才能积淀为力量?
还是让他再多休息休息吧。
一句晚安,为整整两夜未眠的漫长时光,画上了句号。
一贯睡得浅的我,竟也很快入睡。
第二天,我按照正常人的作息起床,买菜,做饭。但他什么也没吃。
因为担心他的身体,所以这两天干脆停了修炼,在征得他的同意后,在他所在的卧室常驻。
而绝大多数的时间,他都处于昏睡之中。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我和他说话,也多半逻辑不清颠三倒四。
所幸的是服下药后烧稍稍有退,现在的昏迷倒更是一种身体的强制休息。
无法修炼,而此前递交的申请表恰在今日收到回复。本次猎人测试须知便成了打发时间之物。
与先前希玛从帕里斯通那头获得的情报一致,考试地点位于优路比安大陆的斯蒂卡特共和国。测试在1月7日开始,关于地点的提示词只有寥寥数字:“落月山,缆车。”
落月山风景瑰奇,据传夜晚时分来此,可见月落山潭,潭水如海潮涨落之间,辉月荧光注下,可至仙境。然秀丽从险出,此地山势陡峭,传闻能通往山顶的只有一道小小缆车。
不过在我看来,突破地形障碍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需要找到引路人,得到他们的认可。与其说他们是引路人,倒不如说他们是考试门槛的守门人罢了。
但凡是非公开没评判标准的考试,说来说去还是人和人的关系最重要。
守门人……
单是这三个字,倒叫我想起一份手记。那还是在帮希玛的某个海岛私宅做清理的时候发现的。
从行文遣词的习惯来看,我可以笃定,这是希玛在看了某份机密及以上文件所默写的私藏本。尽管希玛在记忆力这方面有着惊人的天赋,但配图寥寥草草,难以辨识。
有一张图,题注是:“新世界的守门人”。[2]
突然之间,福至心灵。那样的图案,和昨天清晨在窟卢塔族某个房间里头看到的,很像。
窟卢塔族被屠后明面上介入的只有警厅和生研院,说明最重要的东西对于知情人而言已经确认不在了。
被屠后有两家,那参与屠杀的,有几家?
只怕幻影旅团也是唯一能摆的上台面的。
我从那张小小的猎人测试须知卡片中抬头,看着酷拉皮卡,总觉得,等他醒来,他越向前,就越要扎入一团黑暗之中,无法自拔。
在未来,他和那些普通复仇者们飞蛾扑火式的自杀不同,他本身就是暗夜里的火苗。无论投以忠诚,或是心怀不轨,有无数人要扑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