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雪地中,瑄墨转醒,一阵风吹来,盖在脸上的衣袍轻轻搔弄她的鼻尖,她猛地打了个喷嚏,整个人差点弹起来。
“该死。”
衣袖撤开,目见清明。
她从染珵漆身上坐了起来,很快看到围坐泄千里的血迹。本来还有些恍惚的精神霎时抽紧了,“什么东西?”
染珵漆正在揉腿,听她说话抬起头,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说来话长。”
起身时尚有些站不稳,他锤锤腿坡着一只脚艰难地往前走了几步,回头不忘催促瑄墨跟上,“时候不早了,得赶趟,要不我边走边说?”
一路上都是尸体,穿着她在剑阁见过的各门派的服饰,张张脸埋在血雾中,大多辨不出脸,死状凄惨,残缺的尸身像标旗般插在他们途径的每一段路上。
瑄墨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不觉已神飞物外,踏脚若棉,因视线长久不在脚下差点摔倒。
风呼中一声清脆的响指声。
“说到哪了?”染珵漆回头看她,抬手唤她回神。
瑄墨站稳脚,弯腰拾起地上刚才险些将她绊倒的东西。
那是一块价值不菲的镶边玉坠。
被磕了一角,血迹斑驳其上,原本蓝色的挂绳已被浸成了深色,因着她手心的汗沾到手上。
她抬起头,四处搜寻,就这样看到了不远处堆摞起的小山。
此处不是平地,连绵凹凸地脉很好地掩藏,只是那座小山太高了,从雪坑里冒出头,血腥气渗透到了空气里,从深层的雪壤中隐隐透出红色。
她小跑过去,在雪地里走了许久,有些力竭,喘气声在此时变得明显,呼出的白雾一抔一抔、挡住视线,就像是在极力阻止她看到眼前这一幕。
她屏住呼吸,伸手掀开了盖在尸体脸上的布料,眼眸里明灭颤抖的光停止跃动,彻底熄灭。
“萧世子...”
瑄墨瘫坐在地,不敢置信地爬起来辨认他周围的尸体。
接着就在这些尸体身下或是身侧的雪地里挖出了王府侍从的腰牌,还有官门各派的雕饰玉。
他们都死了。
就在出阵后与她分隔两地不到一个时辰里,全都死了。
瑄墨彻底脱力,她瘫坐在地上,恍惚重复染珵漆方才问她的话,“说到哪了,”又想起在城楼上那一幕,懊恼地将说与系统的话直接宣之于口,“你不是说破阵能带所有人一起出来吗?”
不对。
她猛然间意识到什么,脑子飞速运转开始复盘。
这话是幻境里那个假的染珵漆说的,跟现在这个真的有什么关系?
系统让她照做,她原本以为那只是只被困在幻境中急于接力重获自由的小小怪。
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轻而易举地把这几十个筑基期撕成几瓣。
她怎么忘了对方和她彻夜长谈故事里的另一个主人公。
不出阵会死,遑论此等事故真假,破阵在当时看来就是唯一选项,但也没谁告诉过她,一旦破阵,会放出这种祸害,将每个人的命都悬在了剑下。
这是个死局。
眼眸中闪过丝缕明光,她抬头看向徐徐走来的染珵漆,“幻境中推我的“你”,和桃源村里作乱的怪物是同一个,对吗?”
对方闻言愣了一瞬,似乎是在诧异她突然开窍了,轻轻地挑了下眉。
“对。”
“果然。”
瑄墨将手里的玉坠系回萧衡腰上,起身摸向腰间,抓住了那只微凉的笔杆。
长篇大论地从自己的起源讲到被褚良傀儡小皇帝暗算,借刀杀人,迸入流浪。
它该恨极了沈拓也就是现在的霍邹才是。
一出桎梏牢笼,就迫不及待地杀掉这些和霍邹怀有恩怨的人。
她或许已经知道它现在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