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外头定住不动的人影,霍邹赶忙收好了刀,又将案上的书籍挪回原地,这才起身打开了门。
管家抬头看过来,目光却错过霍邹,直直地看向他身后的书房。
紧绷的神色霎时舒缓。
他似乎轻舒了一口气,看向了霍邹,很不自然地露出笑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味,还有淡淡的未经融入的新鲜脂粉香。
张管家上了年纪,身形佝偻瘦小。
霍邹垂眸,视线淡淡落在他后背鼓包蹭上的一块红粉末上,微不可察地轻皱了下眉。
但很快他回过视线,神色快速归于自然,开口道“走吧,张叔。”
来到正厅,霍邹远远看见了背对着他站定的霍天纵。
依旧穿着昨日背山上那一身浓绿丝绸锦。
“二叔。”
霍邹开口唤他。
霍天纵闻言转回身,埋在阴影中的左脸皮肤上青斑密布。
他冲着霍邹扯嘴笑了笑,皮下褶皱袒露,简直要比纸人露笑还要生硬渗人。
“来啦,快坐下吃饭。”
霍邹在他对面落座,不一会,便有仆从在两人面前摆上了碗筷。
霍天纵等了许久,案上的菜已无热气。
“可是这些菜不和胃口?”
见霍邹迟迟不动筷,霍天纵提筷夹了一块莴笋放进了霍邹的碗里,缓缓道,“小厨房新择的,新鲜得紧,你爹从前最爱吃了。”
听他提及父亲,霍邹抬起了头。
却见霍天纵的半块脸皮已经开始脱落,不堪重负,吧唧一声,一块肉就这样掉在了他眼前。
他的二叔眼眶通红,眼泪流过脸上狰狞的疤,落在了碟中。
“好些年没回了,在外头过得好吗,你爹很惦记你,每每看到钟泊那小子...他同你可真像。”
霍邹是什么时候发现二叔存有记忆的。
也许是他说着说着,突然低头看向胸口渗出血的位置,惨然一笑的时候。
可还未等霍邹开口问,外头的天突然黑了。
一群乌鸦尖啸而过,阆门外传来了鼓声。
他的二叔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最后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如同背山那群失去意识的傀儡,缓缓走出了门。
霍邹跟在霍天纵身后,踏出了门。
四横小道之中,户门大开,路上逐渐多了一些零散的村民。
跟随着规律的鼓声,齐齐地朝着一个方向去。
——霍家祠堂。
*
山中祭祀正忙时,瑄墨二人趁乱溜下了山。
直奔霍家祠堂。
染珵漆说,钟怀身上的几缕神脉最初的时候来源于霍牧为,他现在丢了那把刀,犹失方向感,夜幕降临,便会回到这里。
此处无疑是最好的布阵点。
在他见到那把刀之前,他们需要让钟怀身上的神脉彻底离体。
天暗下时,瑄墨取出了那座塔。
塔中的林翠已逐渐成型。
薄月之下,六角阵处,瑄墨站在中央,往地上铺了一张纸,借塔高悬投影描摹下林翠的影子。
从而将魂体转移至纸上。
而后着红墨,细细涂抹人物周身。
最后一笔落下,画中之人动了起来。
“成功了。”
瑄墨长舒了一口气,将画递给染珵漆,提笔再作八角笼符,用力抛上了天。
随着画纸渐隐,红线至祠堂上方罩下,两人这才带着纸退出门外。
一切自此落定,只等瓮中捉鳖。
酉时三刻,天更暗。
宅间小道里传来了脚步声,不多时,祠堂门口出现了一道人影。
瑄墨狠狠拍了一把边上闭目养神的染珵漆,低喝道,“别睡了!来了。”
不出他们所料,钟怀果然在入夜时来到了祠堂。
瑄墨扒在墙边上,借着月色往里看,只见他缓缓朝享堂内那副红木棺材走去,身上的衣袍被撑得开裂,一颗一颗蛆虫不停从缝隙里钻出,衣摆沾湿,水从里往外渗,渐渐在所行处拉出一道长长的水痕。
“他...”
瑄墨眯了眯眼,正要开口,便见钟怀如同无骨的动物攀附上棺材边缘直直地塌了下去。
皮球大的肚子装满了水发出咕噜咕噜声,寂静的祠堂传来含糊不清的拉长音,“还...给我...”
随着他周身剧烈地抖动,肚子里的液体好似变得狂躁,愈发狠劲地撞击他的肚子,发出的声音也随之演变为一种诡异的鼓声。
与此同时,原本谧静的村庄霎时闹了起来。
密集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