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嫌弃地抿了抿唇,没有听白若松的话,手臂一托,将人直接甩在了床边的脚榻上。
白若松听见殷照后脑勺敲在坚硬的木质脚榻上,发出的响亮的闷音,顿时牙软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自己的后脑勺也在隐隐作疼。
这么一折腾,殷照腹部和肩膀的伤口又重新裂开了,隐隐渗出血迹来。
云琼见状,赶忙转头看自己的肩膀,见自己的官服上没有染上血渍,这才伸手去掸上头的灰。
一套动作下来,他眉心的川字就没有舒展过,充分体现了他不耐的心情。
白若松还是第一次看见云琼这样直白地,表达出对一个人的厌恶呢,心里头倒是觉得有些稀奇。
她上前,踮起脚尖,帮忙拍掉了肩膀后侧的灰尘,随后顺着袖子接口处扯了扯衣料。
云琼是三品大员,身上那套绯紫色的官服,用料和白若松的完全不一样,触手是又软又滑,只是略略一抚,褶皱就全都消失了。
可恶啊,万恶的资本主义!
哦不对,现在没有资本主义,现在是封建主义中央集权。
她刚叹了一口气,随即便听见头顶的云琼开口问道:“那是你的姑母?”
白若松一怔,下意识回头去看躺在脚榻上的殷照。
因为她自己就有过昏迷之中,可以探知周围的情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对着云琼,伸出右手,食指与拇指向内收拢,又做了一个“否”的暗语手势。
云琼见状,忍不住在心里想,她可真是个滑头的小骗子。
白若松见云琼嘴角微妙地颤了颤,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问:“宫里如今怎么样了?”
“乱作一团。”云琼简略回道,“圣人重伤,被暗卫护在寝殿接受太医的会诊,太女被幽禁东宫,参加晚宴的文官们则全都集中太极殿不许出,将军们全都各自带着一队千牛卫到处搜人。”
任何人到了宫里,肯定是不可能带自己的军队的,只能由着大内带刀侍卫,也便是千牛卫搜寻。
可今日的晚宴,直接在大内重地,由东宫左卫率率长出手刺杀,不得不让人怀疑有内奸。
这内奸可能在文官中,也可能在武官中,还可能就在大内带刀侍卫中。
为了防止再度被内奸偷袭,由女帝的左膀右臂,也便是秘书监徽姮代女帝下令,文官们统一集中太极殿,武官们各领一队千牛卫,这样方便相互监视。
武官们大多在各地值守,今日到殿的数量并不多,所以就连云琼带着的钦元冬和钦元春也被分出去各自带队了。
云琼独身一人,点完一队千牛卫,脑子里第一想的不是女帝安危,也不是刺客去向,而是白若松。
白若松如今就住在皇城的官舍之中,朱雀门已封,只进不出,所以到处流窜的刺客是有可能去往官舍的。
尽管云琼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小的概率,但还是架不住心中忐忑,便直接带队来了白若松所在的官舍。
没想到啊。
云琼忍不住瞥了一眼歪躺着的殷照,一时庆幸自己放心不下来了这里。
尽管好像自己就算不来,白若松也已经将人耍得团团转了。
白若松听完云琼的话,略带担忧地问道:“太女她不会有事吧?”
“据我对圣人的了解,人应当不会有事的,但这太女之位她是坐不稳了。”云琼顿了顿,直言道,“三皇女要起势了。”
女帝是在还是亲王的时候,生下的三皇女和五皇女,后来登基,也只是添了两位皇子,之后便一直无所出。
后宫虽人员众多,但是都肚皮空空,大家私下里都议论,说大概率是文帝自己身体的问题,文帝对此很是忌讳。
因此这次,太女一举得嫡女,算是天大的喜事,文帝开心不已,连带着对一直不满的太女也多了许多好脸色。
这本来是一个机会,一个稳定太女地位的绝佳机会。
此刻,却因为刺杀一事,变成了太女的催命符。
尽管言相多年以来执掌棠花与朝堂,埋伏眼线,步步缜密,运筹帷幄,却仍是在这里栽了一个巨大的跟头。
“这人我得保下。”白若松转头看着殷照,郑重开口,“若是将来,能抓住尚......我是说抓住那人的小辫子,那她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