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忍不住去看毫无反应的女巫，然后径直扎入水中。

半夜。

月明星稀。

人鱼悄悄上岸。

他花了三个小时把自己晾干，忍受鱼尾剧痛的变化，缓步走向小木屋方向。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

鱼尾鳞片迅速消退，修长的人类双腿交叠前行。

等走到小木屋不远处，人鱼被地面的石子硌到，重重摔倒。

鱼鳞重新覆盖，鱼尾重现。

向回南和乌鸦被惊醒，下意识拿起魔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你怎么爬上岸了？”向回南率先发现摔倒的人鱼。

他一动不动，她又喊一声。

乌鸦烦了，戴上耳机飞回书架旁的鸟屋继续睡觉。

向回南忍着起床气，翻下棺材去扶他：“大半夜的你们人鱼不睡觉？”

等她把人翻过来，发现他额头上被石头嗑出血，胳膊上全是擦伤。

连鱼尾都摔出伤痕。

草地上，他带血的鱼鳞闪闪发亮。

“抱歉，打扰你了。”希律瑞声音有些哑，“我不该强迫你换星星耳钉，你不要生气。”

“……我没生气。”她的起床气消了大半，“你就为了跟我说这些，把自己摔成这样？”

“嗯，不太会走路……”

向回南实在没办法了，把他弄到了自己小木屋里，给了他一瓶疗愈魔药。

散落在草地的鱼鳞被她用魔法收集起来扔进玻璃瓶，放在人鱼身边。

希律瑞躺在她的床上，目光晦暗不明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慢吞吞喝下她递来的魔药。

“对了。”向回南接过空瓶，放回原位，“我查了下誓约魔咒，虽然是第一次用这种集合型魔咒，但我没有出错。你心脏不舒服应该是有别的毛病。”

“是吗。”希律瑞极其自然接话，“那就不管它了。”

向回南动作一顿：“那你来我这做什么？”

“治病啊。”人鱼理所当然。

“我现在魔力透支，帮不了你。但我可以联系疗愈女巫帮你看看。”

“除了你，别的巫师都不行。”希律瑞小声拒绝，话锋一转，自责道，“你魔力透支，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何止是有关系，罪魁祸首就是你！

向回南忍住不说，她有点冷淡：“不是，你别多想，赶紧睡觉吧。”

人鱼识趣地闭嘴。

他告诉自己，不要心急。

希律瑞静静等女巫睡着。

他起身，望向书架上《集合魔咒的释放与修复》。

两百年前的书。

珍稀物种保护法还在提议阶段，那么里边一定会有提及释放之后关于魔力透支的补救措施。

人鱼的血液，磨成粉末的鱼鳞都是修复魔药原料……

他不相信成绩全校第一的女巫不知道。

他故意在她面前控制魔药剂量，人鱼在变化期间哪怕是个孩子都能轻易杀死他们。

他故意将耳钉扎入自己的耳后皮肤。

故意摔伤自己，拔出坚固的鱼鳞伪装成摔伤掉下的样子。

可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

人鱼族爱上女巫最后被女巫杀死的故事多到堪比海滩上的贝壳。

以前向回南有工作，她没有动手。

现在，她失去了工作。

听说人类在陷入困境时，总会暴露他们的真实行为。

一个穷困潦倒又失去魔力的女巫，他以毫无设防的姿态强行进入她的生活，可她在这种境遇下依旧没有动手。

她是真的不想动手吗？

希律瑞望着窗台下的棺材，沉思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