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踩踏阶梯的清脆音振出回响,施情一边下楼,一边调整领口古董卡梅奥的角度。
浮雕人像圆润丰满,且肩颈条线柔韧顺滑,层次感鲜明,使得人像栩栩欲活。
为人像专门制定设计稿的微型珠宝均采用昂贵真宝石,小巧精致。
以珠宝点缀珠宝,巧思难遇。
蓦地,施情手上顿住。
近半年,是秦钧霖在替她打理这些东西。
心思莫名航远,施情加快脚步。
法式彩绘玻璃穹顶悬于上空,高度令人望而生畏,一束光打进来火速分散开来,微微刺目。
施情本能垂眸,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同一秒,从对面燕尾梯走下的男人抬臂睇着腕表。
哒——
哒——
哒——
皮鞋声与高跟音相互交叠,融于一处,分不清谁是谁。
两人同时放下手臂,同时拨弄袖口抚平衣角,动作一致到可用仪器测量。
偌大殿堂厅空荡孤寂,相对设计的大尺寸燕尾悬浮梯华侈雍容,两人几乎同步仰目直视前方,秦钧霖没料到会在这里碰见施情,明显怔住。
夕辉透过穹顶得以淡化,如一杯浓酒被渐渐稀释。
男人伫立在光中,丝羊绒米白色西服垂坠柔顺,宽驳头高串口,为顶级品牌特供的面料质感肉眼可见。
米兰眼塞入贵金属驳头链,尖端的花瓣造型采用织纹雕金技艺,“金属丝绸”韵味绰然。
链条垂直没入船型兜内,那不勒斯式浪漫尽显矜贵考究,方方面面打磨着男人骨血里的乖僻气息,雅得不像是他。
秦钧霖步步而下,两道纠缠不休的脚步音震动耳畔,鼓荡心潮。
今晚的小型演出属于半正式场合,施情会参加亦在情理之中。秦钧霖径直走到施情面前站定,女人身后的燕尾梯尾端有一处内嵌式石膏雕像——
美神维纳斯鲜活灵动,神圣不可侵犯。
石膏像守护着女人脊背,宁静气韵缓缓融进女人眉目,不再锋芒毕露,婉柔平和似能包容一切,无惧任何意外。
瞬时,秦钧霖乱了呼吸。
能容忍秦兆峰那个废物半年之久,是不是证明......
那里也可以有他的容身之地。
容纳他的所有?
四日未见的煎熬犹似罂.粟勾着秦钧霖张口追问。他锁住施情的面容,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变化。
那句为什么不来找我奔至唇边又匆匆凝住,秦钧霖没由来觉得唇紧。
“怎么,这几日用不到我了?”
男声低沉有力,混响携着磁性坠入施情耳底,拉扯她的思维。
可惜话到施情耳中变成了另一番意思。
想起两人的过往争端,施情眸光越过男人身上那抹米白,高抬眉峰。
不论秦钧霖最初是被动入局,还是主动接了秦兆峰的报复,对她而言没有差别。
他们都是这场游戏的玩家,既然玩了,就要玩得尽兴。
她只想看看到底谁能成为胜者,至于兄弟二人谁踩谁上位,谁做谁上位的磨刀石,统统无伤大雅,她那点小动作不过是催化剂而已。
希望她押在秦家的期许不是浪费精力。
总要杀出来一个赢家不是吗?
况且,她看中的暂且是秦家,而非某个人。
有没有能力让她真的抛下犹豫甘愿下水,各凭本事吧。
见施情讲话兴致不多,秦钧霖心里的不明火烧得越来越旺。
尽管他知这股邪火来得毫无逻辑,可是他忍不下去了。
就在秦钧霖抬步拉近两人距离时,施情一语脱唇,“就像你讲过的......代替你的人没到,你的位置就还是你的,有没有新的任务要你做,我来决定。”
“秦钧霖。”
“耐心一点。”
弦外之音:听话些。
秦钧霖眉心微拧,半合的眼眸稍显无力,他平复着脱轨的吐息,邪火来得快去得也快。
没有人能将他的名字叫得这样悦耳,叫得让他欲.罢.不.能。
哪怕施情就是利用他,只当他是对手,故意用他试探秦兆峰的真本事,磨他的耐性,恶劣地享受打压他的快.感,都不要紧。
只要再耐心一点就能填满施情的胃口......他无所谓。
毕竟是他执意要秦兆峰难堪,是他执意占着施情身边的这个位置。
玩不起这三字,施情厌恶,他更不屑。
岂料——
“踏踏踏。”一阵鞋声荡开,犹如开.刃利剑射穿两人间的氛围。
秦钧霖闻声侧目,原本压进心腔的暴戾再度“死灰复燃”,烧得他理智尽无。
是秦兆峰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