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林蛙非常耐寒，零下16度都可以坚持住，但仅仅寻找出口三十分钟后，黄金体验就可以感知到这只两栖动物逐渐消失的生命力，和结成冰霜的血液。

温度或许已经降到了零下二十度……甚至更多。

乔鲁诺给冻僵的手呵了呵气，他的温度感知已经有些麻木，但也能依稀感受到寒意在加剧，布加拉提或许因为着急，而忽略了体温流失。

他们在里面寻找出口很久，外面的人想出了关闭制冷机的方法，那此刻温度应该不会降低才对。

不……或许根本关不上制冷机，那个机器或许已经坏掉，开始加剧制冷也说不定，就像突然关紧的大门，忽闪的灯泡……

看来，这个房间里真的有什么“秘密”。

乔鲁诺非常确信。

“乔鲁诺，如果找不到就快下来……太冷了我们得先取暖……”

布加拉提艰难地说，然后感觉到肩膀上的脚离开，乔鲁诺一个使劲爬上了除湿管道。

“我先进去看看，布加拉提，你在下面多活动一下，保持体温！把手电筒给我！”

乔鲁诺头也不回地喊。

他把黄金体验放出来，利用小孩子体格小的优势慢慢在前面探查。

机器风声，正面袭来的冰冷空气，细长的，通往深处的狭窄管道，像在一头冰冷怪兽咽喉里，而由于机器会抽湿，感觉如同怪兽在呼吸。

低温，黑暗，噪音，乔鲁诺不得不把手电筒咬在嘴里，给前路提供一点光明。

他压下内心隐隐生出的恐惧，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回忆起刚才摸墙体时想到的一个关键。

除湿机和制冷机，只为这个大冻库运转吗？

运送空气的管道非常长，从结构来说，设置短一点可以达到节能的需求。

困住他们的冷冻室隔壁是实验室，实验室很大，还有数个隔间，除湿管道应该是从这些房间上方的墙体里延伸出去，并通往制冷总机的，而乔鲁诺此刻正在这些房间上的天花板里爬。

黄金体验在前方发现了什么，传来一阵奇妙的波动，乔鲁诺在窄小空间里腾挪着跟了过去。

他万万没想到，这条极长的除湿管道，分叉出了一截，通往了一个没有窗户的暗室。

乔鲁诺用手电筒往那个方向照了照，手因为寒冷已经失去了触觉，只能勉强抓握东西。

他确认前方除湿管道已经开始转弯垂直向下，意识到无路可走，于是从窄小通道里翻了出去，跳进分叉路尽头的暗室。

这里面很空旷，什么都没有，除了除湿管道，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进来，水泥材质的地面一摸全是灰尘，大概只是设计师一拍脑门，为了减轻建筑整体重量，或者修建过程里废弃的中空隔间，起不了任何作用。

乔鲁诺坐在原地压制住内心的恐惧，擦了擦额头的汗。

幼时被独自一人丢在黑暗房间里的恐惧爬上心头，他刚才不断努力探索，也是想把这种负面情绪盖住。

想想积极的东西，想想有光的地方……

跨过阿尔卑斯山的美景，和黛安、多比欧演出的夜晚，卡特琳娜送给自己的巧克力，第一次见到黄金体验。

……老板来家里说要带自己离开的那个下午？

飘黄的落叶，湛蓝的天空，风徐徐吹过，老板的长发飞起来，是非常奇特鲜艳的颜色……

那是广阔而未知的世界，第一次感受到的希望，有美好的未来在等着自己，而自己说话会有人给予回应，不是暴力，或者关上的冰冷卧室门……

“乔鲁诺……”

耳边突然有声音响起。

乔鲁诺几乎原地跳起，黄金体验毫不犹豫地朝着声音方向出拳！

没打中！空气里什么都没有！

“乔鲁诺……”

又是那个声音！

乔鲁诺手忙脚乱用电筒四处照射，想找到声音来源。

依然什么都没有！

“乔鲁诺……关灯……不要光……危险……”

乔鲁诺·乔巴拿过去11年都没遇到比今天更可怕的事，他在惊惧，寒冷，紧张中瑟瑟发抖，替身使者的身份毫无帮助，完全变回了一个小孩。

“黑暗……才安全……”

那个声音再度传来，像坏掉的老式留声机般，颗粒般的失真感，极其恐怖，但还是依稀能辨认出声音的性别……

是女鬼，是科赫制药分部大楼里的传说之一，真实存在的女鬼。

乔鲁诺抓着手电筒不放手，试图用这唯一的光明来驱散黑暗与恐惧。

片刻后，手电筒忽闪着像冷冻室的灯泡般熄灭了，把主人丢入了绝望又求助无能的绝境。

“乔鲁诺……不要怕……”

那个声音在黑暗里越发清晰起来，靠近了几乎蜷成一团的乔鲁诺。

乔鲁诺此时勉强看到面前有一个黑影，但眨眨眼后，那个黑影又变了形，大概只是手电筒光芒留在视网膜上的残影。

“你别过来！”

乔鲁诺色厉内荏地要求这个鬼怪离开自己。

她越来越近了。

“乔鲁诺……我……会……帮你……”

一声脆响，某种玻璃物品在沾满灰尘的地面滚动了起来。

“拿走……使用……逃跑……”

“不要……忘记我……来找……我……保密……”

这句话结束后，手电筒又恢复了光明。

乔鲁诺大汗淋漓，呼吸急促，手抖个不停，在短暂的时间里，他竟然忘记了使用黄金体验。

他看到地面上有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密封的，刚刚的清脆声响就来自它。

他把瓶子捡起来，用电筒艰难地照射看了一下，上面贴着纸标签，写有一个简单的字母“A”。

布加拉提心急如焚，不断用手摩擦皮肤取暖。

这里实在太冷了，洛伦佐和科赫大概已经去想其他方法救人，但乔鲁诺进去好半天都没出来。

他也试着爬上除湿管道，想确认乔鲁诺的情况，但里面黑洞洞什么都没有，好像依稀听到了一声尖叫，以回声的方式从深处传来。

“乔鲁诺！你没事吧！”

布加拉提冲着管道内大吼。

隔了一会，管道的拐弯处有了光线，乔鲁诺那金色的脑袋终于回来了。

“你找到什么了吗？！刚才是不是你在叫？！”

布加拉提十分焦灼。

乔鲁诺摇摇头，假装刚才的丢人不存在，从通道里艰难地爬了出来，配合布加拉提托举，终于站到了地面。

“我进去查看了一下，这条通道很长，深处实在下不去了，但我发现了一个东西。”

乔鲁诺把小玻璃瓶装在衣兜里，打算爬出来后拿给布加拉提看。

他正准备借力从除湿管道下来，那个明明好好装在衣兜里的玻璃瓶就滑落出来，落在了地面上，摔得粉碎。

乔鲁诺伸出去想挽救的手都没跟上，黄金体验也没来得及。

“糟了，布加拉提，快快看看那个瓶子怎么样了！”

他急得大喊。

那是女鬼给的瓶子，她似乎提到过，这个瓶子可以帮他们逃跑？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用，不过居然摔碎了！

布加拉提手停在上空，但看到乔鲁诺慌张的表情，还是从凳子上下来，去查看那个摔碎的玻璃瓶。

“布加拉提，快确认一下里面还有没有东西！”

“这是……医用疫苗瓶？”

布加拉提伸手去捡那个碎掉的瓶子，发现里面的液体已经流了出来。

“怎么样？”

乔鲁诺急着问。

布加拉提摇摇头，把碎成一滩的瓶子捡起来，手还被割破，渗出鲜血。

“……全都碎了……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乔鲁诺也不知道，他内心有些慌，但立刻运转大脑，准备想别下一步做什么。

“没办法了，我先下来吧。”

布加拉提帮乔鲁诺爬下通道，混血少年忧心忡忡地在冷冻室里走动起来。

怎么办？

门，灯，制冷机，没准都不是偶然，而是女鬼的恶作剧。

她到底想干什么？想说什么？

她让自己不要忘记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女鬼还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她一直躲在科赫制药的大楼里，伺机观察自己？然后利用自己达到某个目的？

身体冰凉的乔鲁诺，连手脚都迟钝起来，他打算趁自己还有体力，用黄金体验变出有毛皮的动物，比如北极兔之类的，和布加拉提抱着它们取暖，但救援不知道还要等到何时。

乔鲁诺原地转了几圈，打算开始北极兔皮草计划时，听到背后传来“咚”的一声，转头后，看到布加拉提倒在了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