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岚不敢多想,也不敢动,连忙带人封锁这个府邸,在复勘完毕后赶到了玄陵宗,正巧赶上了他们议毕。
把记录情况一五一十交代完毕后,南宫微便让弟子带她去认房休息了。
“不过,”南宫微摸了摸下巴,“从中可知,他们的所作所为有一部分的授意是来自于这位神。”
“我看过神话,目前还没见过哪个神长你这样。不过,书上的也不见得可全信。”
杜渐伸手从乾坤袋了拿出黑羽放在小几上,那黑羽泛着点点银光,正体被擦洗过后更为黝黑。
“先不说神像,看这个。”杜渐把玩着其中一枚黑羽,“寒水宗的宗徽是凤羽,这是玄鸦羽,我不信它们之间没有关联。”
南宫微接道:“百鸟朝凤。”
“百鸟朝凤,鸦就算再不起眼,也是追随凤的一部。”
“但凤不一定管鸦死活,有神坛之上,便有神坛之下。”
杜渐闻言,突然想起那夺舍人说过的话,心生一股寒意,琢磨不透怎么会有人对他们这么了解。
他双腿自然岔开,十指交叉半弯腰,手肘搁在大腿上,问道:“等等,你知不知道你身边有谁很讨厌你,想要你命的?”
南宫微莫名其妙:“这种人多了去了,但我不认识。”
“那太奇怪了,一个人,对你我了如指掌,却未曾谋面,有可能吗?”
南宫微默然,觉得自己有些发晕,眼前的景象千变万化,走马观花般匆匆掠过——白玉宇、高殿、白纱、铃铛……他忽然像是陷入了一潭沼泽里,又像是在水天一色的天地间孑孓独行。
忽然,他觉得头顶一沉。那人的手掌宽大而温热,轻抚着他的头,五指陷入到松软的发间。
“你摸我头做什么?”
南宫微一激灵,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惊一乍地看着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有点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心说:太顺手了……以前的坏习惯还是改不掉。
杜渐想找回一点兄长的架子,顺口说:“你我相处十余年,别这般生分,换以后哪个姑娘愿意和你在一起?”
“不用,”南宫微一字一句地说,“她们不喜欢我这种,我也不用找哪家姑娘。”
杜渐一怔,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但他又拿不准南宫微是怎么生气了,于是试探着说:“生气了?我没有要你成家的意思,你喜欢就好。”
“没有。”
杜渐看着南宫微别过头去,看着就是生气了,不过他还是没想明白哪个字出了问题。
好在杜渐心宽,看见南宫微和他闹脾气倒是放心不少,毕竟他一般不会外漏情绪,现在是愿意告诉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嘴硬而已。
南宫微转回头来,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一眼杜渐,后者大惑不解,刚想说点什么便被打断了——门外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有人来了。
唐岚扒着门,刚想喊一句,结果门开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扶着门框,抬头便看见杜渐的下巴。
杜渐问道:“怎么了?”
唐岚下意识往他身后看,果不其然看见了南宫微,随后思考了片刻说道:“我在翻阅记录的时候发现有点不对,许池的女儿去哪里了?许池死的当晚她又在哪里?为何本地人在本地没有亲戚可投奔?”
说完,她把怀里的案本递给两人。
杜渐接过,回头看了南宫微一眼,后者轻轻摇了摇头。
唐岚解释道:“原先是我看那姑娘还小,家里封了无家可归,便把我原先在司罚府的屋让给她住了。结果她不要,说什么自己有地方去,还有人和很重要的事在等她,撒腿就跑了。我也是白练了,连追都追不上。”
“倘若,”杜渐拧着眉,揣摩着,“倘若你是一个豆蔻少女,无家可归的时候你首先想到的是谁?”
“倘若我是她,我会找亲戚或是挚友,抑或是——”她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着接下来那半句是否可采纳,“爱人。”
“我们错了,”南宫微突然出声,“她才是毒死许池的人。”
那晚她到底是不是在家?在这种处境下,她又为何不接受司罚府的好意?
唐岚闻言一怔,问道:“为何?她说她见到许池死了才来的……”
后面她没再说了,意识到了什么后乖乖闭上了嘴。
杜渐攥紧了案本,骂道:“该死,这杜易之叫我们回来做什么?!”
※
暮色四合,暴雪骤降,少女依偎在一个人宽大的怀里,看着眼前烧得正旺的火炉上的火星噼啪乍响,将两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她把玩着一枚铁制的玄鸦羽,看着那玄鸦羽在火光下被照得泛起丝丝暗红。
“我做到了哦,”她用着撒娇的语气说着,“我的奖赏呢?”
男人从袖口处滑落出一块白玉灵丹,放在少女手心里包紧。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她赌气一般地说着,看着男人起身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欲言又止。
“下次能不能别用小孩的皮,”男人终于忍不住了,带着些不满的语气说着,“显得我很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