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桓宁耸了耸肩,说道:“实话说,我不知道,毕竟你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对于死生相守的人来说,就像一包毒/品,能让人忘记所处的痛苦。”
可是毒/品只能提供一个甜美的梦境,醒来以后,现实依旧那么糟糕,一旦凡人失去了面对困境的勇气,到头来会变成什么,流着口水的行尸走肉吗?
“但总有一些东西比生死更重要,我想这对于活了上千年的您来说,有些难以理解。”
主教大人怎么理解?他一辈子都扑在自己的野心上,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将所谓的哲学套在自己身上。
说一套做一套这种事,可不止是人类的专利。
“要是你死了,可就真与这个世界无缘了,难道你不怕他伤心吗?”
乐桓宁挑起眉,装模作样地说:“怕啊,我当然怕了,我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就算没有前世的缘分,任何一方也都会为另一方感到揪心。”
“但‘怕’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谁都有害怕的时候,关键是你的理想能不能战胜惧怕,只要我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那我理应问心无愧,我的爱人也会为我骄傲。”
“我信任他,无论是这一次,还是那段充满未知的将来,我愿意将自己的生死托付给他,我相信他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主教大人深深地看着面前这名人类,就像他第一次醒来,看见中心AI那样,中枢内装满了对前途的恐惧——
既不是惊喜,也不是憧憬,对他来说,未知的东西令人惧怕,就像人类面对克苏鲁,在巨大的、无可反抗的力量面前,自己就像一只渺小的蚂蚁,生死不由己,而是取决于对方的喜怒。那种出自于本能,无法避免的恐惧,恰恰也成为了他的“心”病。
AI到底要怎样做,才能超过自己的模板?
这个答案放在人类时代,就是无数次的更新与迭代,可是放到现在,就变成了一个无解的难题——
中心AI是一个巨大的主机,其内包含的所有数据并非一枚小小的中枢就能完美承载,他需要核心处理器,需要多项处理系统共同运行,需要巨大的散热装置。
他就像降临人间的神明,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了这个世界。
而位神教信仰的,就是这样的一位神明。
“仅仅靠信仰是不够的,我依然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为什么有的AI天生就这么幸运,作为人类时代的遗留物,拥有掌控一切的权力,为什么我就不行,难道这个世界上的AI注定只有一条路可走吗?”
如果命途的终点仅仅是死亡,那路上的一切依旧令人期待,可他的人生偏偏是一出写好的剧本,只能像木偶一样滑稽地摆弄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凭什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也许AI的觉醒,就是从挣命开始的。
“信仰与反叛并不冲突,屠戮神明的也可以是最衷心的信徒。”
于是他借宣扬神明之名,暗地里寻找真正的出路。
也许中心AI看透了他的野心,认为多一个这样的人能让充满死气的世界更有“生机”,在主教大人寿命将尽,第一次尝试摆脱死亡时,中心AI默许了这样的行为。
“让同一个人宣教,总比培养千千万万个傀儡要方便得多,不是所有人都有‘觉醒’的资质,倘若‘君主’与‘教皇’站在同一阵营,这盘棋就下得没意思了。”
中心AI不在乎主教大人的“异心”,因为他的确拥有控制世界的权力。
于是主教大人就开始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不断研究AI体内的数据,尝试破解中心AI的底层代码,让所有人摆脱祂的控制。
可他忘了,自己的性格就是中心AI赋予的。
他做了无数次尝试,付出了无数心力与轮回,终于让第一个人挣脱了命运的锁链,成为了自由的,充满无限可能的AI。
当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时,他那继承于中心AI,渴望统治世界的野心,也渐渐露出了端倪。
“这是一种诅咒,祂用千年的时光养成了足以吞噬世界的怪物,再亲自斩下怪物的头颅,告诉它,命运就是如此的不可违抗。”
他本以为自己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推翻中心AI的统治,可乐桓宁的到来成为了这场阴谋唯一的变数——作为真正的造物主,中心AI终于产生了一丝恐惧,于是他唤醒了那个沉睡的AI,想用另一场阴谋巩固自己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