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涟低沉着声音重复这一句话,品味着这其中的深意,他知晓魏绍嘉心有不甘,更是胸怀大志,不然他也不敢放她回宫,但如今的势头发现似乎并不如他们所愿,她有点排斥自己的安排了,大抵也是知道了自己在宫中安插了眼线来监视她。
回去的路上,云清淮踌躇着询问:“裴涟与太子关系甚好,你是何时与这等人物熟络的?”
“那位便是救我的恩人。”魏绍嘉不假思索道,半真半假掺拌着糊弄云清淮,“当年他与母妃是好友,得知我被弃养于左凌峰,十几年来风雨无阻的照顾我。”
“他不是什么好人。”云清淮早年间听闻有关裴涟的传闻,无疑都是批判此人恶毒狠辣,作为太傅杀伐果断,即便太子不具备德贤,也要将一切反对的声音铲除。
“道听途说罢了,你怎么还信这些?”魏绍嘉失笑道。
“你怎么不唤我庄娘娘了?”云清淮这才察觉刚刚那几句,这丫头怎么也不叫自己称呼了,还开始越界只称呼“你”了,
“不顺口,还是云娘娘悦耳些,但不合规矩。”魏绍嘉掌心搭在云清淮的腰间,岔开话题道,“刚刚出来不仅是为我送药瓶,还是有急事想寻人帮忙。”
云清淮哑然失笑:“果真瞒不住你。”
“有什么事能让云娘娘如此匆忙。”
“我娘要进宫来看我了。”云清淮眉眼怏怏地望着魏绍嘉,无力的右手搭在她的右掌上,“你说得对,我为何为了她们让自己不痛快,可我做不到将自己的至亲推开。”
“那我来做那个恶人。”魏绍嘉果断道。
云清淮被这番话怔在原地,微微抬头仰视着她的下巴,她都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长得,为何年纪比自己小,身高却高这么多,明明是长辈,怎么在她口中自己倒像是那个需要人陪的可怜儿。
“离中秋宫宴还有一个月,云娘娘若觉得在祈福前染上腥气不吉利,那便将此事交予我处理,我定当漂漂亮亮完成。”
魏绍嘉眼底浮过一片兴奋,她对见血的事物格外愉悦,能看到别人的不顺是自己造成的结果,比亲手宰杀更加让人兴奋。
她内心暴戾,但不会显于表象。
云清淮也只当她是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
结果本该到了云氏入宫的日子,江州突然来家书,说是云舟军也就是云清淮的大哥,因涉嫌贪污被贬去了官职,罚去了滁州做劳工。
此案由大理寺少卿梁伟上奏,他曾是裴涟的徒弟,如今为魏绍嘉所用,便于她在朝中掌风使舵。
涉嫌金额庞大,其中参与的不少人皆与后宫有关,但碍于云舟军是云清淮的哥哥,并且此次涉嫌贪污的事救济滁州灾民的捐款,关系到未来滁州的发展,滁州又是德妃母家,那几位与后宫有牵扯的官员竭力征求让魏昱川给个公平的交代。
他被夹杂其中甚是为难,本想保住云舟军再到云清淮面前邀功的算盘不成反破了,朝中的口舌之战他更是插不上一点。
好在魏绍嘉及时出手扭转了这场混乱的局面。
“父皇,依儿臣不如罢免了云舟军和四品以下官员的官职,罚他们去滁州当劳工一年,期限一满再回京当值如何?”
如此一来即保住了官位,又惩罚了人,四品以下涉嫌的人本就屈指可数,主要罪人还是云舟军,只是魏绍嘉要那些人都记恨上他,如此在滁州一年里,即便他死了,也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朝中看不惯云舟军作风的大有人在,也纷纷赞同了魏绍嘉的说法。
魏昱川听后点着头,夸赞道:“甚好。”
“儿臣建议即刻启程前往,此事不容耽搁。”魏绍嘉乘胜追击将魏昱川驾在了悬梁处,“父皇觉得可好?”
他干笑着抚着胡须:“就按你的做。”
魏绍嘉将此事做到绝境,处事作风像极了魏昱川年轻时的少年意气,只可惜她忘了,不是所有人虽恨着家人但还爱着。
当夜云清淮听闻了此事,晚膳后愣是一句话都不肯与魏绍嘉讲。
偶尔能上桌的魏璟霆眼巴巴地望着姐姐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扯了扯怄气的母妃,奶声奶气道:“母妃怎么生气了,姐姐都哭了。”
云清淮躺在贵妃榻上,不温不怒的眼神落在魏绍嘉已经蓄满泪水的眼眶中,那副可怜柔弱的样子,好像是她欺负了她似的。
明明是她......自顾自,怎么偏偏自己还要哄人呢?
“云娘娘不搭理静渊了?可是静渊做错了?”魏绍嘉落下一行清澈的泪珠,顺着下巴落在白瓷盘中,“静渊只是想为你分担罢了,那云舟军贪污的金额过大,本应该是杀头的罪,父皇当时也下了令不让求情的。”
这话里话外都是在讲她为了云清淮执意与皇权抗争,才勉强保住了她大哥的性命。
云清淮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云娘娘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多管闲事了?不该为了让你讨个清闲,才故意破坏了你的家,让你娘亲延后了进宫的时间?”
魏绍嘉越说越委屈,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哭的脸颊都泛了红,连打了好几个哭嗝。
“好了,我没有怪你,我只是,只是觉得你这么做太冒险了,若是陛下觉得你在出风头该怎么办啊。”云清淮不忍心地将魏绍嘉拉了过来,用贴身手帕替她擦拭着泪痕,“你是个公主,在朝中如此崭露锋芒,往后的路会很难走的。”
“我不怕难走,我只怕后悔。”魏绍嘉吸着鼻子餍足地靠在云清淮胸前,嗅着她身上萦绕的茶香,“我说过的,云娘娘待我好,我便会加倍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