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陆亦曼带回了住所,并且安抚道:“能联系上你的母亲吗?如果可以的话就叫她来接你吧。”接着他又报出所在的地址。
他对陆亦曼叮嘱完,就把整栋房子所有的灯都打开,三颗垃圾星的日常实在太昏暗,以至于他看到这么明亮的灯光竟然一时难以适应。
然后他才回过头去看陆亦曼的反应。
陆亦曼点点头,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去联系许其颂,而是对闻朝说:“我可以直接去找她,不会让她见到你。遇到你的事我也不会对她说。”
闻朝领会了陆亦曼的意思,她这个“友好合作的赠礼”要对许其颂隐瞒他和温良州之间合作的秘密。
温良州最后那句话实属摆了他一道。按照常理,如果闻朝不想将他们之间的合作透露出去,那么就只能把陆亦曼留在手里。
留下参宿七重要人物的女儿做底牌,无论如何也不是亏本的买卖,温良州当初把陆亦曼带到参宿四基地也是抱的这个想法。
闻朝对她笑了笑,说道:“要你对她隐瞒这件事多容易,把你留在那里就是了。既然我选择把你带回来,当然就不在乎你会说些什么。”
他又去卧室转了一圈,发现赵知返不在,只好认命地去厨房,翻出了两袋速食食品,烧水煮进锅里。
陆亦曼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最后还是拨通了许其颂留下的联系方式。
许其颂遍寻不得女儿,这些天她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没想到陆亦曼会亲自找上她。
她几乎没有查证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正所谓该来的总会来,她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在自己身上,所以她不打算躲了。
可当她来到这里后,眼前竟然不是针对她布好的天罗地网,而是两个人在一边吃面一边看电视。
每吃一口,闻朝都要滔滔不绝地吐槽它的难吃。这段时间他的嘴都被养刁了,自己做的这玩意儿实在是难以下咽。
不过他还是一点不剩地把面都吃光了,然后才慢悠悠地放下碗筷,对许其颂说:“带她回去吧。”
许其颂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闻朝收拾了碗筷,又把桌子擦干净,看到许其颂迟疑的表情,说:“我要休息了,你们快离开吧。”
说罢就要关门谢客。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许其颂母女站在他的门前,才反应过来。
不付出就能得到一个看似圆满的结果,许其颂大半辈子的生存经验从来没有得出过这种结论。
她犹如一根绷紧的弦,她的眼神不比谁看得远,却比谁的都尖锐。
她们走后,闻朝刚睡下不久,就被吵醒。
窗外明亮的灯光不合时宜地亮起,黑白碎花似的残影随着目光移动,又给眼前的世界添加了一层淡绿的滤镜。
他甚至都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来了。
敲门声恰好响起,他打开门,敲门的果然是科林斯。
至于他的后面,是坐在轮椅上的埃德加。
埃德加沉睡以前就是这样的,经常会在三更半夜来问他有关母亲的事情,事无巨细,然后一边听他讲,一边闭目养神,仿佛将他讲述的场景在心里临摹若干遍。
一个魔怔的人——这是从第一次见面起埃德加就留给他的挥之不去的印象。
这次埃德加询问的是有关他和母亲被迫分散时的细节。
“……她被带走时没有回头看我,只留下我和父亲。”
听到他说起不该提的人,埃德加睁开眼睛,极具压迫性的视线移到他的身上。
“是你要我帮你还原当时的场景。”闻朝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埃德加闭上眼睛,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以后不要提就是了。”
他接着又说:“你母亲当时一定不舍得你。她就是这样,无论遇到了什么,永远都不会回头。”
“可惜,虽然我能理解她,毕竟还是没有经历过骨肉分离,无法产生这样极致的痛苦。”
闻朝语气略带嘲讽地说:“你有那么多儿子,挑一个宰了,不就能体会到骨肉分离了。”
埃德加竟然针对这个问题进行思考,不过他最终摇头否决,“即便他们死了,我也不会产生那种感情。”
科林斯就在不远处听着,他始终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闻朝看了他一眼,又对埃德加说:“那你可真够狠心的。”
“是你不懂。算了,替我找一些有孩子的女人,给她们移植捕捉芯片,然后分开她们和孩子,模拟这种情感。”后面的指令是对科林斯说的。
科林斯俯首称是。
闻朝思忖一会,对埃德加说道:“我对母亲的感情并不比母亲对我的感情少,为什么不捕捉我的情感移植给她?”
埃德加抬眼看他,否认他的说法:“我非常厌恶你的另一半血液,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是我和你母亲的孩子。”
“你怕我的感情中掺杂了对父亲的感受,影响她。你害怕她醒来后爱的依旧是我的父亲而不是你?”
“住口!你知道什么!”埃德加火冒三丈,语气不善。
他并不是一个轻易动怒的人,甚至为了给死去的爱人移植记忆和情感,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情绪不会波动的机器。只是即便这样,闻朝也总能轻易触及他的底线。
科林斯一言不发,靠得更后了,生怕怒火波及到他。
埃德加深吸一口气,平复怒火。
“以后不要说这些了。”
“总之,你很快就有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