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遥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个约拍时找茬的女生把偷拍她带着帽子口罩、一身运动装、或半跪或蹲趴的狼狈姿态发在了社交平台,笑她曾经心高气傲,如今却混成这样。
不知道哪个女生还专门偷了图发给了林祈安,似乎希望他能从前任如今的下场里,得到当初在落魄时被分手一事的平衡和快慰。
林祈安那天的反常和此后的主动,似乎也有了解释。
可惜她那时一无所知。
狡猾的林祈安还在开车特意经过她时扔下了一句话:“对了,季淮找我借了钱。”
成功让尤遥失去冷静,又羞又气,压着声儿喊:“你理他干什么?借他干什么?”
风里遥遥送来林祈安愉快的声音:“微信说。”
于是尤遥边走边咬牙切齿地把他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当场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没有问出来为什么借。
只问出来借了二十万。
尤遥气得冒烟,但理智告诉她季淮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不大可能学坏,因为今天下午她还收到了季淮的生日祝福和红包。
他只是什么都没跟她说而已。
原主自小亲缘淡泊。
父母离婚后,她亲爹带着哥哥尤渊去了别的城市,因为尤父婚内出轨,离婚时又闹得难看,亲妈田萍女士对尤父甚是厌恶,连她的抚养费都没要,打电话给哥哥尤渊时听到尤父的声音都会立刻挂掉,多年来从未变过态度。
田女士再婚的时候原主还很小,新家庭组建不到一年她就有了同母异父的弟弟,于是她在那个家里更加无所适从。继父漠视,亲妈忽视,他们对弟弟的无限偏爱也让原主天然地讨厌弟弟。她从小就想存钱逃离那个家庭,可继父只是个老师,家里条件十分一般,田女士也很少给她零花钱,她初高中的存款全靠她哥尤渊,诸如作业写完了、考试考好了、心情不好之类的理由都能骗到红包,离婚后她亲爹生意做的更大,尤渊的日子可比她的好过多了,尤遥拿钱拿的一点不心虚。
可惜她高二的时候偷偷买名牌裙子被田女士发现,翻了她手机的田女士不仅清楚了她的小金库,还查到了她和小姐妹讨论想要去微调的聊天记录,大发雷霆下没收了她的钱,还斥责并勒令尤渊不准再给她钱。
尽管原主解释她因为怕痛并不会真的去动脸,裙子也是攒了好几年才下定决心买的,田女士也认定她在狡辩,爱慕虚荣、攀比成性、谎话连篇之类的批评和咒骂像狂风骤雨一样袭向她,让她也失去了理智,反驳指责得同样激烈。
母女间这场撕心裂肺的争吵和决裂所带来的影响旷日持久,高中毕业后田女士直接让她自己承担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理由一是艺考花掉了太多的钱,家里还有个男孩,无力再承担更多;理由二是知道赚钱不容易才会勤俭节约,而且假期做兼职正好让她没时间跟同学混着学坏,而原主从高中毕业那个暑假外出打工开始,直到她大学毕业,就很少再回家、跟家里联系了。
除了那个知道她爱钱,从小就会给她塞压岁钱、现在也爱给她发红包的季淮,那个家里再没有人主动跟她保持联系。
去年过年回去的时候,原主狠狠炫耀了一波她那时的风光生活,家里也都知道了她交了一个富二代男朋友,季淮怕她被骗,开年还专门跟着去了她的城市,见了林祈安,考察了好几天才加上微信返程。
今年分手,穿过来的尤遥根本就忘了说。
她给季淮打电话,即使已经过了十二点,季淮也接得很快。
“姐?”尤遥知道他今年刚上大一,是个一米八五的黑皮体育生,没想到压着声音叫她的时候还有点软。
“为什么找林祈安借钱?是你要还是家里要?”她开门见山,语含薄怒。
“……”
“说话!”尤遥加重了语气。
“……老妈得癌症了,我怕家里钱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