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娘子前前后后送了四五回鸭蛋,都叫阿桃腌上了,头一坛子如今已经腌好了,分出一小坛子叫常平安一并放骡子车上拉回来了。
庄户人起的早,二人秃噜喝完粥,才放下碗,外面门又叫拍响了,来的是张里正,他整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怕今儿闹出大乱子,这常家小子看着就是个莽撞的,回头真抬了匾去衙门闹一通,他这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大人还没吃早食吧?”
那自然是没有,能蹭一顿好过一顿,张里正自觉坐到正房,阿桃只得又给人盛了粥,咸鸭蛋倒是没切了,只端了小半碟咸菜,这张里正也没在意,呼噜噜吃的倒香。
连锅底子都刮干净了,这才抹了一把胡子打了个饱嗝儿。
吃完饭,天才彻底亮堂,常平安去族里请人去了,今儿下地的竟真没几个,都围着院外看热闹呢。
常平安索性将堂屋的桌子搬到院里,几个族老同常家大伯一起来的。
“当年大伯一家言语中伤拿到了我家地,家中双亲过世,这世上也早已没有亲人,如今我也娶妻,泥人尚且三分土性,我倒忍得,可不愿再叫妻子再跟着忍了。”常平安冷声开口。
“当年本就是你错了,族老里正都是见证,若你没将我孙女推下水,怎的那时候一句话不敢说?!”常家大伯指着常平安的鼻子怒喝,另一只手将桌子拍的哐哐作响。
“当年桩桩件件已算不清了,说我家相公将你孙女推到水里,却没人亲眼见到,全凭大伯一家一言便将当年十来岁的孩子定了罪。”提及当年,阿桃冲到常家大伯身前,又一通怒骂,
“孙女没了不去报官,反到先赖上侄儿家中田地,这么些年过去,若真论起来你心里你家可占尽了便宜,今日唤了里正与几位族老来,本意是想着当年的是非对错我今日是不打算追究,不知里正大人与几位族老怎么看?”
村中几位族老抚须不答,张里正匆匆抬手,“当年事儿都过去了,小娘子也别太计较,什么事儿都了了,都了结了——”
话音未落,阿桃笑,“张里正既如此说,我倒也不会再揪着此事不放,过去的事儿了了,可如今的账该算还是得算清楚。”
“什么账要跟我来算?!怪我没好好教养亲侄儿,如今竟养成这副软趴趴的德行,只叫个女人抛头露面做出一副匪盗做派,到底是愧对阿弟……”常家大伯揩了两把泪,又将老母刘氏推至众人眼前,
“阿弟你走的早,如今留我与娘在世上苟活,这些年我自己吃不饱都要想法子给娘填饱肚子,如今侄儿大了,却欺辱起长辈来,真叫人寒了心。”
常家大伯抬手巴掌就要朝阿桃落下,常平安抬臂挡了过去,常家大伯只觉得手腕被震的发麻,可外人眼里常平安也没碰他,是他自个儿先伸过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