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孝经。
“这三个字你可认识?”隋先生问她。
明行葵装着瞧不明白的模样摇摇头。
“这叫女孝经。”隋先生挨个指了字告诉她,“你三姐姐看完了,这本书便给你了。”
“四妹妹,若是有什么不懂的生字尽管来问我。”明行可稍稍扬起头来,冲明行葵一笑。
明行葵点了点头,坐着翻开那本书,密密麻麻的字句,明行葵大致瞧了一遍,只见里面的字大约都能看得懂,只是些许的字夹在看得懂的字中间,这便看不明白了。
想装不懂事孩子是有些难。
明行葵呆愣愣的盯着那本书发呆,隋先生也不管她,平日里上课抓明行可更紧一些。
不得不说,隋先生这人很负责,按理说,明力请隋先生过来主要是为了明行络和明行可,她们二人正好是上学的年纪,而明行葵终究还只是个奶娃娃,连三字经都未认全。
明力只是觉着,家里哥哥姐姐都去上学了,只留明行葵一人也无趣,再者,平日里明行络也极少来精舍,身子骨摆在这,隋先生自然明白,所以常常来隋先生这报道的也不过就是独苗苗明行可了,那明行葵正好一同过来,虽说不是正经跟着念书的年纪,可到底能耳濡目染一些。
*
外院书房。
明力的书房里里外外都将下人遣散了,屋里只留明力和跪在地上依旧昂首挺胸的明行昭。
“你还是不认吗?”明力一手拿了尺子,微弯着腰身子向前倾,眼里都是血丝盯着跪在下面的明行昭。
明行昭一身玄色的立领长褂子,身下一袭黑裙绣着孔雀羽毛,这一身衣裳不亮眼,但穿在明行昭身上格外的华贵。
“我没做过的事情,父亲让我认什么?”明行昭开口,说罢抬眼只瞧着明力,“从昨夜到今日,这一夜父亲让我跪在这思过,反省,认错。我说过,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认?”
明力少见一副愁容的模样,连同从前整整齐齐的鬓发也有些不洁,倒不像是做官的老爷,倒像是寻常人家巷子里的酒鬼。
“那尊观音!是你亲手送到太太那里去的!你还有什么可以辩解的?”明力气急反笑,拿尺子横空指着明行昭。
明行昭神情依旧,缓缓开口:“我将那尊观音像送给太太也只是知道太太有了身孕,望祈求菩萨怜悯。”
明力一掌将身旁桌上那件描金彩漆的撇口花瓶挥落在地上,清脆无比的一记响声,碎片落在明行昭身侧,偏她依旧亭亭,一双像是含了利风一般的丹凤眼瞧着明力,八九岁比花苞还要小一些的年纪,明行昭长得像先头的沈夫人,一样的脸庞和五官,可偏偏这一双眼睛却是随了明力,可同样是丹凤眼,明力平日里那双眼睛看着只让人觉着平近,明行昭那双一样的眼睛,眼角却常常含着犀利。
明力看着明行昭直直的跪在自己身前,仪表体态她单单跪在那浑然便让明力想起来谁。
明力只觉得头痛欲裂,指了明行昭:“你不会不知道你娘就是因为没能保住你弟弟才走的。”
这话一处,明行昭缓缓低了头,明力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从沈夫人走了之后,从前那个开朗爱撒娇,成日里满明园乱跑,喊着爹爹娘亲的明行昭好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明力完全不熟悉的明行昭,端庄,沉默,锋利。
“你娘走的时候,屋里就摆着那尊观音像!”明力咬着牙道,“满屋里都是血,你可有见着?满屋里都是血,唯有那尊观音像好好的站在那。”
明行昭沉默片刻,待明力说完那话,又抬了头:“这些没凭据的鬼神虚无之事,父亲会相信?”
明力眼里都是怒意:“你娘没能生下你弟弟,现在太太又没生下来,你同我说这是无凭据的鬼神虚无之事?”
明行昭毫不退让,稍稍抬了头,看见明力眼里似能喷出火来:“那尊观音像原就是母亲的东西,母亲走了之后,我放在屋里好生保管,从未出过任何差错。送给太太也是想祈求菩萨的保佑,并无它意。”
明力久久看着她并未说出话来,忽然露出一抹奇怪的笑:“你别无它意?那之前太太碗里的燕窝粥,是怎么回事?”
明行昭身子一顿:“父亲既疑了我,又何必再问,定罪便是。”
明力咬着牙笑出声来:“你母亲走之前屋里的丫头下人散的散,走的走,留在园子里的丫头也都交由你处置,我且问你,你母亲从前屋里那个善卜通灵的丫头去哪了?”
明行昭一时间,瞧着明力久久说不出话来,最后露出一抹颤抖的笑,笑意锋利:“既然父亲已经知道,还来问女儿做什么?该如何定罪,罚了便是。”
明行昭这话说不出来的从容和颤抖,她像是在刀锋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