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众人的目光,还有坐在她身后总是用执拗眼神盯着自己看的盛越阡。
何栩说的对,今天的她太冒失了。
她低头懊恼地爬到五楼,喘着气转过拐角,抬起目光发现不远处迟清衍正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望风。
时云岫的脚步顿了下,奇怪,晚自习的预备铃不是已经响了吗?
夕阳的余晖透过天际,因为今天是阴天,厚重的云雾积聚在空中,那绯红的火光自云层缝隙中洒下,像是燃烧着焰火的鳞光。远处山际挂上了暗红色的飘带,在霞光中看不明晰。
他的背影被倾斜的暮色染上模糊的浅光,衬衫也仿佛被揉进了那悲凉的光晕。
时云岫不想其他,小跑到他身侧攥住他的衬衫衣角。
迟清衍恍惚了一瞬,才缓缓转身看向她。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错愕,随后那清朗的眉目漾开一个弧度很浅的笑。
“是上课了吗?”
时云岫认真看向他,他的眼神似乎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郁。
那片平静的海面上像是笼着阴翳,沉沉雾霭坠落在其中。
暖色的暮光洒在他的眼中,却让人看得更加难过。
时云岫深吸了一口气,总觉得心脏也被艰涩酸楚包裹住。
“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去上课吧。”
许是面对她,他的声音带着勉强的故作轻松很是明显。
迟清衍垂下目光,半张脸隐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内心被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时云岫不由分说握住了他的手。
待迟清衍重新抬起目光看向她时,她轻声道:
“我们逃课吧。”
声音不大,却笃定而清晰地传过来。
傍晚的风拂过他染上霞色的发丝,他眸光中浮现了一丝错愕。
那只手坚定地握着他的,暖意清晰地传来。
他绷紧的思绪仿佛也在这一刻被抚慰下来,眼底情绪似回旋的暗流,在霞光下飞快翻涌着。
“好。”
声音带着微哑,似妥协,似动容。
就好似那日夜晚她说“天气预报说今晚有流星雨”时,他也是像这样说了一句“好”。
暮色笼罩在楼道间,时云岫拉着他的手快步往下跑着。
两道影子长长地拖在楼梯上,一折一折。
这样熟悉的场景让她想起之前,月考时候端午节的那一天。
那时候也是,夕阳西下,楼梯间,只有他跟她。
那时候的她还在费心思试探迟清衍,同样也是攥着他的衬衫衣角,花了好一番心思才把他带出来。
那几日她因为梦魇状态不好,而那时候的迟清衍精确地捕捉到她细枝末节的情绪。
现在似乎情况倒转了,变成了他心情状态不好而被她察觉。
时云岫也不用像那一日那样,用他的不忍心,用他的歉疚,费劲实现跟他的二人单独相处。
这次是因为他,是因为他需要她。
而她早就迈进了他内心那堵高高矗立、戒备森严的城堡,可以牵住他的手,可以直接传达心中所想。
“我们去看流星吧。”
“我们逃课吧。”
而任他怎样地犹豫迟缓,最后一定会说:
“好”。
可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此刻是真的在担心他。
同曾经月考那日在小吃街所想的一样,跳出他熟悉的环境氛围,做从未做过的事情,从未有过的新鲜感会让她更加鲜明地留在他的记忆深处。
她只不过是在做攻略任务,她要将这朵高岭之花拉下神坛。
浸染上烟火气也好,当一个逃课的坏学生也好。
主动陷进她所编织的美好梦境,沉沦下去。
把那从未向人倾诉过的彷徨与脆弱,全都展示给她。
将那不曾与人说起的血淋淋疤痕撕开给她看,将伤口主动暴露在她面前。
被折断双翼、变得孤身一人也没事,因为她会抚平他残缺不全的羽毛。
依赖她,再到离不开她。
哪怕滴着血,哪怕他明知这个选择、很有可能最后会成为捅向自己的尖锐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