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提醒。”吕排歌向大娘抱拳拱手。
这大娘是十里八乡都赞不绝口的好人,据说因为她信佛,要为自己的女儿祈福,所以每日都向城里的乞丐施粥,从不间断;邻里有事找她帮忙,她都来者不拒,就算要求有些过分,她都从不拒绝。
这种老好人,自己卖包子卖不了几个钱,还对她人倾囊相助,吕排歌觉得她实在是有些傻。
对了,这位大娘好像在先前的梦境中出现过,她还心里寻思过为何信佛还卖肉包子。
是叫方大娘来着。
吕排歌没费多少力气就想到了大娘的姓氏,名字倒没听说过。
当然了,现在最傻的是她,对如何逃脱姚听的魔爪毫无头绪。
在武林中所向披靡的一步剑客,被一个听不得稍大些声音的药罐子绊住了脚步,要这说给三天前的自己听,还不得被自己笑掉大牙。
吕排歌想,要不干脆离开吧。离得万和城远远的,总不见得姚听神通广大到多远都抓得到她。
但吕排歌心知肚明,现在万和城只能进不能出,这始作俑者也是她,当真是挖了坑给自己跳,有苦说不出。
逃又逃不掉,杀又杀不死,那么现在只剩下两条路。
要么去姚府寻姚听问明白——最大可能是又晕一次,成为姚听身边那个叫仪璟的丫鬟,而下一次能不能醒过来还全然是未知数。
要么……吕排歌脚步一转,往姚府的方向走去。
要么,就去把姚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知己知彼,方能在下一次见面时抓住机会把姚听杀了,从根源上结束痛苦。
茶楼她是进不去了,只能再找小乞丐。
她在姚府外相隔两条路的集市里找到了正在偷馒头的狗子,吕排歌一招手,狗子连馒头都顾不上啃,颠颠地跑过来。
吕排歌蹲下身,给了她一根路上买的鸡腿。
狗子嘴角的口水溢出,拿过鸡腿便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口齿不清地问:“大侠,你要问什么?”
“姚府。”吕排歌道,“你对姚府都知道些什么?”
可能因为万和城中有好几个大户人家都姓姚,狗子皱起眉头想了想才确认道:“就是那个只剩一个人的地方吗?”
“你也知道?”吕排歌心下疑惑,怎么好像确实大家都知道姚府只剩一个人,只有她不知道。
难不成那三年山寨,真让她成了个彻头彻尾、与世隔绝的野人?
狗子把骨头上的肉沫都啃得干干净净,末了,仍不舍地含在嘴里吃那肉味,倒真像只小狗。
他说道:“是呀,姚二小姐的爹三年前被砍头了,就在东城集市口。后来她们一家疯的疯,死的死……现在只剩一个人了。
“哦,我之前还听说,二小姐也快死了呢,说她吃不下饭,喝不下水,瘦得皮包骨头,没有人样。”
狗子站起身,撩起袖子展示着自己瘦骨嶙峋的臂膀:“说是比我还瘦呢!我才不信呢,大户人家总不见得没东西吃。”
三年前?
吕排歌一蹙眉,按理说这么大的事她应当知道,可自己却毫无印象,难道是在她上山之后被砍的头?
不知为何,吕排歌突然想到何前辈说的那句——
「而且你啊,不要以为唯有我一人失去了记忆。」
可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忘记这么些记忆?
若是姚听所为,又为何要让她忘掉呢?忘掉的记忆,又是好是坏呢……
无数疑问绕在吕排歌的脑袋边转圈。
狗子想起了什么,又委屈巴巴地说:“我四天前……五天前?还是六天?我不记得了,反正,不久前溜进茶楼偷馒头的时候,听到那个讲故事的提过姚府,但我听不懂……
“大侠,要不明天我再去听听?”狗子吃鸡腿吃得开心,满嘴油光舍不得舔干净,主动提议。
听及此,吕排歌脑海中浮现出二蛋说「我今晚爬进去看看」,而第二天姚谈竹告诉她自己偶遇了二蛋,把他拽出来了。
这次醒来,姚谈竹就不见了。
这种消失,是不是有意义所在?
吕排歌眯起眼,心头浮现一个猜测,正思忖间,狗子被她神情吓得惴惴不安,后退半步就想跑路。
吕排歌一把抓住他:“那你明日去听听看,若是说书人说的你听不懂,就听那些听说书的人说的话。”
这话有些绕口,但狗子还是努力听懂了。
他用力地点头,保证自己一定做到,等吕排歌松了手,便赶紧一溜烟地跑远了。
看着狗子的背影,吕排歌心想,若她猜测的是对的……那明日就知道答案了。
吕排歌旋身点地,向客栈的方向飞去。
她的轻功愈发炉火纯青,皇家人也因此拿她没办法,只能亡羊补牢地严防出城人群,一遍又一遍筛查城中客栈,她未曾露过脸,也无法画像寻她。
她掂了掂怀中的宝贝,为了防止官兵在她离开期间搜查房间,她一直都随身携带。
原本已金盆洗手,可她到底还是敌不过这宝贝的魅力,再一次动手。没想到皇家的防备也如此薄弱,当真可笑。
……咦,自己是为了什么要去偷这个宝贝的来着?
算了,不想了。吕排歌对自己说,总归是在哪儿看到的是个价值连城的东西,因此自己才动了心思吧。
今日的天气仍旧阴沉,但没有下雨,不知道是不是此处离茶楼很近的缘故,这湿润的空气中飘着一股茶叶的清香,裹着透出茶香的被子,吕排歌很快倒入梦乡。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