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湛听了贞元帝的话,立刻垂头,脸上故意流露出了一脸愧色难当,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做足了一个风流浪荡却又不学无术的少年郎的模样。
“陛下,您是最疼长衍的,怎么连您也取笑长衍了。”
元帝共有子女十三人,其中三位公主,剩下十位皇子。
而在帝王首席之下有一排次台,上面坐了整整齐齐地坐了四位皇子作陪。
朝臣们的座席都是根据品阶安排好的,但是皇子们的位置,就大有讲究了。
贞元帝正值壮年,尚未立太子,所以能够参与朝堂私宴的皇子,都是帝王看中培养的皇子。皇子之间的座位排次也是非常讲究。
右为上,居于右一的是大皇子,左一的是三皇子;右二的是八皇子,而左二的位置正是五皇子司徒瑾裕。
萧家身为四辅之一,座位自然十分靠前。
毗邻镇国将军府的位置,是另外的四辅之一中的辅国将军府,苏家。
萧湛看着空荡荡的座席,苏国公和苏胤他们竟然还没有到。
萧湛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跳出了茶楼水榭中,那个身披雪白狐裘,因为怕冷,小半张脸都蜷缩在衣领里,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黄昏中明晃晃地亮眼,完美的侧脸。
萧湛的思绪有些飘远,也不知道他的风寒好些了没有,今日的宫宴会不会参加?
等萧湛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脑子里回忆苏胤的样子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心中一颤,自己重活一世,脑子犯轴了?
门口的太监忽然高唱:“苏公子到!”
等萧湛的目光都落在了门口,原本心中的苦恼烦闷,瞬间被打断了去。
夕阳的一轮余晖刚好落在宫殿门口,苏胤逆着光,身着一身锦绣月白缂丝金边卷浪服,站在温暖的夕阳下,恍若天外来人,真谪仙也。
神仪明秀,朗目疏眉,温其如玉,世无其二。
整个京都,能称得公子如玉的,也就他苏胤了!
萧湛的心不轻不重地颤了一下,目光落在苏胤身上,恍如隔世。
原来还未弱冠时候的苏胤,自己竟然许久许久都未曾见过了。
前世的自己,每次看到苏胤,都会泛起一股不知从何起的怒意,而像此时此刻这般心平气和地欣赏着苏胤,似乎在他的记忆中从来已经是非常遥远且陌生的事了。
以及自己内心对他的征服欲作祟,一心想要搞垮甚至搞死苏胤。
前世的萧湛觉得,像苏胤这样的谪仙公子,原本不应该被任何凡尘俗世沾染,可是他偏偏想要沾染他,想要征服他。
萧湛的心突然狠狠一抽,自己死前看到的那一双通红的眉眼……
所以,到头来,自己前世到底是想要什么?
当年他扶持司徒瑾裕坐上龙椅的时候,萧湛的心里依旧是空荡荡。
没有丝毫实现抱负的快感。
自己亲眼看着苏胤离开京都城的时候,反而心底如同坍塌的城池,沦为废墟一般的空洞。
苏胤离开京都城的第三天,萧湛便再也受不了这种毫无生气的日子,直接跟司徒瑾裕请旨,想回北疆。
只是他没想到,司徒瑾裕不准,萧湛一个人去云上阕宫喝了七天七夜的酒。
还是司徒瑾裕亲自来找他,说爱他,不想跟他分开,所以才不想让萧湛去北疆,甚至还质问他为什么不能理解这份相思之苦?
那个时候萧湛喝得醉醺醺,听到了那句相思之苦:“什么是相思之苦?”
司徒瑾裕还以为自己说动了萧湛:“只要有一日不见你,便像失了灵魂一般,心里空的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只要想一想你,便觉得心里痛得不能自已。”
萧湛那双空落落的眼神,在司徒瑾裕的脸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你不是苏胤。”
便自顾自找了张床榻,睡了过去。
醒来后的萧湛,早就忘了云上阙宫的小插曲,最终边境动乱,司徒瑾裕没有办法,才不得已放萧湛重回北境。
以至于对于萧湛来说,司徒瑾裕的相思之苦,确实不懂;比起这份苦,苏胤对萧湛的不睬不理,对萧湛的无视更让他抓狂。
而前世,自从苏胤离开京都之后,萧湛便再无苏胤的音讯,直到他身死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