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从哪飞来一根银针击中了书架上的香炉,我本来想推开小符哥的,结果那个叶韫过来碍事,就正好砸中了。”言淮景垂头不敢看天玄,扣着手,半是抱怨半是告状地说着。
天玄观察着言淮景的一举一动,良久才开口。
“你们也是好心,下次注意一些。”
他见言淮景这样自责,又是无心之失,也舍不得说得太重。
但是符清在他身边还没怎么受过伤,他一不在,好好的人马上就被砸了。
怎么会不心疼。
“道长别生气了……”言淮景默默挪到天玄身边,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我没生气,只是……”天玄一顿,不知该说什么好,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就是觉得有些烦躁,莫名地心慌,他阖上眼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适,声音微哑,“没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什么太过在意的东西,喜怒哀乐也只有喜乐形于色,如今就连言淮景都能看出他不太高兴,他也不知是怎的。
言淮景没再说话了。
于是他默默跟着天玄进了屋,分明只聊了一会儿,可榻上的符清却睡得昏沉。
说句不好听的,就跟死了一样。
也只有在安睡时,他才会乖一些,不会顶嘴,看着也多了几分乖巧。
天玄将滑落的薄被拉了上去,把符清盖了个严严实实,转头看向言淮景。
“好了,你也好好休息。”
说罢,他走到言淮景身后,将桌上的铜镜倒扣在桌上。
言淮景倏地回头,看着天玄的背影,是莫名的熟悉,脱口而出。
“道长,我好像见过你。”
素白的身影一顿,但没有回头,只是收回了手,匿于宽大的衣袖下。
“你想多了,我们没见过。”
这话太过肯定,言淮景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可这背影实在是太眼熟了。
他好像在苍行山间偶然看到过一次,只不过不是这样朴素的衣衫,也不是木簪乌发。
是层层云锦织衣,在一片云海中显得那样出尘,雪白的长发间,朱红的羽毛格外显眼。
只是在浮云圆月下的那一眼,他实在无法肯定那是不是幻觉。
仙人的背影在一轮硕大的圆月下染上柔和之色,身侧百鸟争鸣,浮世万千流转在其脚下。
他只敢看那一眼,怕再多看,便是亵渎神明。
可记忆中锦衣华服不染俗尘的仙人竟与眼前朴素近人的道长重叠。
但方才道长都说了没见过,那定是没见过的,一定是错觉。
言淮景摸摸头,低声道:“那应该是我记错了……”
毕竟那夜遇见的是仙祖啊。
自天地初分之时便奉天道之命守护人间的仙祖,是世上最高不可攀之人,与天同寿,悲悯众生,抬手便可分仙魔,一眼便可窥天机。
生死轮回,生者死,死者生,在其眼中便是弹指之事。
这样的仙人,应该高居离恨天,不问世事,怎么会出现在人间,还像带孩子一样带他。
一定是错觉。
可他看着天玄,心中仍是疑惑。
道长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脱离凡尘数百载,与世无争,和他师父越翡很像。
道长,到底是什么人?
符清这一睡直到天黑都没醒,言淮景就一直趴在床边守着他,看着脸色惨白的符清,他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
可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直到半夜,他才悠悠转醒,想着回到自己的地铺睡觉去。
天玄不知去哪了,言淮景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心想着:大晚上的跑哪去了,一个人都不在,定是师徒二人悄悄咪咪干什么去了,只留下他,太过分了!
等等!一个人都不在!
这下他彻底清醒了,双手在床上摸着,确实什么都没摸到。
天杀的!我小符哥哪去了!
把我小符哥还给我!
我那聪明伶俐靠谱安全感满满的小符哥呢!
“道长!!”言淮景丝毫不管现在是什么时辰,破口大叫着。
符清头还伤着呢,大晚上的能自己一个人跑哪去啊,一定是什么坏东西干了坏事!
他猛地起身,四下找寻着,不知为何,感觉今日屋内没有昨日那样亮。
那满室月光被挡了个完,言淮景望向窗口,只见少年支起一条长腿坐在窗框上,手中抱着一个圆圆的东西。
言淮景这才放心,想喊符清,却察觉自己左肩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
最吓人的莫过于本空无一人的室内,又那样安静,突然有双手探向了自己。
他僵硬地转过头,直到看到那熟悉的红羽和白纱才松了一口气。
吓死人了。
“道长你从哪冒出来的?”言淮景抚着自己受惊的心口,都不敢大喘气,看着比体弱多病的姑娘家还要虚弱。
天玄越过他看向坐在窗框上的少年,轻笑着说:“你方才喊那么大声,我不来才有问题。”
确实,那么大声,没人听到才是活见鬼。
“小符哥在干什么啊?”言淮景指了指一动不动的符清,满是疑惑。
天玄抵着下巴,眼角含笑,“你昨日在干什么,他现在就在干什么。”
昨日?
言淮景蹙起眉,回想着自己昨日经历了什么。
完蛋玩意儿!他昨日不就是被脏东西附身了嘛!
这这这!那眼前的符清岂不是也是……
言淮景费力地转动着眼珠,心中害怕,但还是望向了符清怀中的东西。
“放心,不是头。”天玄温声说着,才算是让言淮景回了魂。
言淮景转头看向天玄,一口气顺了过来,眨巴着眼睛问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