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不知,但他并非故意作恶非要与蝼蚁过不去,可若是如此细想,对于龙族而言,那些人也如蝼蚁,呼吸之间,便都死了,他们又岂会在乎那些。
墨轩逍遥继续道:
“兴许是从我爹那一辈,又或是我爷爷那一辈,我们墨轩家的道,便越走越偏了。”
“凌霜啊,对于强者来讲,蝼蚁的怨恨不值一提,也是无端生事。就像你我从不会踮着脚尖步步小心,怕踩死蝼蚁而活。你兄长当年在仙门大比,端木家说的一些话,我至今难忘。”
凌霜不知,他问:
“是什么?”
墨轩逍遥道:
“他说,妖吃人,人也吃妖。而无法化形的兽,便同等于未踏入修行的人。与之争辩之人,说妖食人与他们养的家畜怎可相提并论。泽沐然却说那他画个圈,把人困住,养上几日不也沦为家畜,他岂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吃了。”
“与之争辩之人便说,兽不能言与妖怎能相提并论。你兄长便反驳,说那他可以割了人的舌头,也叫其不能言语,无法自证是人,他便可以正大光明心安理得的吃了。”
凌霜点头:
“我兄长是想说,弱幼强食,谁被吃谁活该。无论是人,又或是妖兽,谁吃谁,谁被谁吃,他哪一边都不站。”
墨轩逍遥对着烽皇王朝的龙巢伸手:
“你兄长总是对的,是我太理想,太固执,错把抱负当现实。这世间何其残酷,别说妖吃妖,妖吃人,就说人吃妖,人吃人的事这世间还少吗?哪里有什么对错,饱腹只为活命,世间相互掠夺,此消彼长,才得一时长存。”
“凌霜,自遇到你兄长,我总是在纠结,反思。如今,我已然明了,就算你兄长为了饱腹活命吃下千千万万的人,那也是他身为妖的命运而不得已。那些人想活,泽沐然就不能想活吗?凭什么因为我们这些蝼蚁自认为的大义,逼迫他受苦挨饿,要他一人为所谓的大义献身呢?”
墨轩逍遥祭琴,指尖按下琴弦,灵力灌溉,轮指而出,只见灵力波纹荡漾而去,斩灭一片老树,顿时惊的飞鸟四起:
“烽皇之间,逃出巨龙之口大多都是修士,实力修为高强着尚有逃命而去的资本。就如这林中飞鸟,他们有翼才可逃离,那些树中之虫只能任人宰割,但在渺小,化蝶化蛾的虫,却也有机会脱逃。”
墨轩逍遥收琴,伸手按在凌霜的肩上:
“凌霜,你爹我想通了,我墨轩家想要立世长存,绝不可能如此荒缪天真。悠然他一直都懂这个道理,是我这个做爹的太混,没有教你们如何立世,教了你们一条错路。”
墨轩逍遥对墨轩家伸手:
“我们虽是蝼蚁,也要做那化蝶飞蛾,就算是丑陋蚊虫那些又何妨?只要拼命挣扎,早早生出翅膀灾难之间,也尚有一线生机而逃,总好过自封树中的蛀虫等死,只能自哀自叹世道不公,天道无眼。”
凌霜咬牙:
“爹,你想让我修?”
墨轩逍遥点头:
“是,墨轩家未来如何,这条路要我们自己开创,但爹只希望你遵守一件事。爹知道你的心性若是走向斗争之道便会愈发极端,可无论什么时候,你心中都要留下一善。爹希望,这不止是给他人的仁慈,也是给你自己心中留一片净土,不要像泽沐然那样,一条路走到黑。”
凌霜一脸复杂,他看着墨轩逍遥,有些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泽沐然变的:
“爹,我没想到,你居然有一天,会说和我兄长一样的话。”
墨轩逍遥微微一愣:
“泽沐然,也这样说?”
凌霜道:
“差不多,他还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叫我做事做人不要太绝,凡事留一线,多给自己找退路,学会趋吉避凶,不要太认死理。他还说,他是已经至此再也回不了头,希望我能选一条更好的路走,不要像他那样。”
墨轩逍遥点头:
“这么看,以前不明事理的只有我一个,可能是我想了太多不该想的,这一点,我不如你江师尊,也不如苏长老他们。”
凌霜却道:
“可我最喜欢的,还是你和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