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璩在高中开学考中痛苦地写下自己笔画生疏的名字,不由得回想起自己还叫做兰瑟时身为文盲魅魔的时光。
这是玫瑰庄园一个寻常的午后。
蔚蓝色的天空斜斜抹着几缕淡云,悠哉悠哉地飘过主楼的尖顶。这座白色砖石构筑成的建筑坐落在一片平原上,从拱形雕花的窗台望出去,楼下红粉玫瑰开遍,远处尽眼都是绿茵漫漫,湖泊泛起金色,油画一样梦幻迷离。
这座气派的庄园内部有无数阔大的空间,它们被深红的华丽帷帐、无处不在的奢华地毯包裹起来,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装饰着一个奢华密闭、靡艳温暖的巢穴。
在禁止外人窥视的同时,也用这华美的一切消磨着它柔弱美丽的俘虏。
庄园里的灯具无论高低错落,总是熠熠生辉,确保每一个被照耀的玻璃酒杯都光彩四溢,让每一朵娇美的容颜被酒水熏醉的姿态都被光线恰到好处地展露。
雕花彩绘、漆金玉饰的精巧家具永远都摆不满,玻璃穹顶下总有鲜花簇拥的长桌茶歇。悠闲的时刻,弦琴、手鼓等高贵可爱的乐器就会被一双双柔嫩的手奏出美妙悦耳的音符。
这里简直就是童话中的王国。然而生活在这里的不是王子公主,而是一群群白袍赤足的孩子。
他们无论男女,无一不是秀美精巧的面容,白色绵柔的衣袍下是肌理细腻匀称的骨肉。肌肤柔嫩到稍微一遇到磕碰就会红肿,但是这里没有人会穿鞋,无处不在的大片地毯会托起他们的玉足。
也不知是谁设下的巧妙心思。
这群不事生产却享乐度日的孩子不是天使,而是一群被豢养的魅魔。
今天弦琴没有响起,金色百合花装饰的镜子前,一个孩子侧身紧紧抱着年长些的少年,恨不能把头都埋进同伴柔软馨香的怀中。
旁边的魅魔手拿银针,银针的一端镌刻禁忌的魔神图腾,被刺中的生灵将成为魔神的禁脔。
在那个孩子肉乎乎的耳垂上抹了一些酒液,就刺了下去。可怜的少年单薄的身形震颤不已,强行忍住了呜咽。
直到两边的耳垂都刺出了耳洞,那点嫣红的创口在敷上了见效极快的伤药后就愈合了。
一双银质耳环就这样被挂上了新开的耳洞上。
“小兰瑟真的很敏感呢,一点点疼都受不住。”年长些的莫亚打趣道,引发了同伴揶揄的笑声。
“这才一对耳环呢,你看我们哪个不是耳钉唇钉轮着打。”
“他才刚长大呢,心疼心疼他吧~”
被称作兰瑟的孩子疼得眼泪汪汪的,面前的同伴无论柔美、纯欲还是魅惑,身上各色珠宝链饰哪个不是琳琅满目地从头缠到脚踝,属于魅魔的诱惑气质愈发勾人。
一直被兰瑟抱住的莫亚突然神色一变,抓住他的手,不安地问:“兰瑟,你的手指怎么长茧子了?”
兰瑟愣了一下说:“啊,大概是画画久了,磨出来的……”
以魅惑吸取雄性精气为生的种族,对于接触总是格外的敏锐。
莫亚马上让人拿来锉刀要给他磨。兰瑟挣扎着要逃开,“我不要磨!”磨茧子也是很疼的。
魅魔们都有些娇惯出来的小性子,兰瑟向来都很受莫亚宠爱,这次却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不行,一定要磨掉!作为祭品身上决不能有这么明显的瑕疵,要是被魔神大人发现就会发怒的。”
从魅魔开始第一次打耳洞装饰自己开始,就意味着他们的身体已经发育趋于成熟了。
最可口的魅魔,便是那份青涩的纯真还没有完全褪去、成熟的身段气韵隐藏不住的时候。
他们就是魔神的部族和信奉者豢养的祭品,只等时机一到,便被摆上祭坛供人享乐。
而他们只需要在被享用之前保持纯洁天真,在被划定的温室里过着被鲜花蛋糕红酒围绕的日子就好。没有人会思考未来。
在这里,魅魔有什么未来可言呢?
兰瑟抱着膝盖坐在窗台,就着星光看着自己还红肿的手。
莫亚告诫他,魔神祭礼不久后就要开启,为了避免他的手再次长茧子,他要被禁止画画了。
就连那些喜欢每天弹琴的魅魔,现在也是严格限制着自己的爱好,每天只是拿出一时片刻来消遣,更多的时候,就像今夜一样将大部分的时间都耗费在牛奶浴、玫瑰浴上护理自己娇嫩的肌肤。
甚至就连他们的饮食,也从香甜的蛋糕点心,变成以麝香为主的香料。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在动作时发出的香汗更加勾人。
从玫瑰庄园到祭台走出了一批又一批的魅魔,没有人能够再回来。就像一年生的花草,开过后就无人在意了。
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在玫瑰园里长大,而是从混乱的魔域中被挑选进来的。
他已经不太记得玫瑰园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了,也没有人愿意去回想。只有记忆里盘桓不去的呜咽和咀嚼声提醒着他,那是多么残酷的地方。
只有魅惑技能的魅魔,在外面是生存不下去的吧。
可是在玫瑰园,自己连喜欢的东西都抓不住。到了将来,还要放弃什么才能维生呢?
几个月后,时间一转眼就来到了为魔神举行献祭仪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