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知有场无妄之灾正等着我。
“你就是那个妓’女?”
在我想办法脱身时,视野中闯入一个华服少年。他灵动娇俏,像丛林间蹦出的幼鹿,可那声音却拖着长腔,透着十足的轻蔑。见我不吭声,他显得有些无趣,说:“天宫里的人都说了,说你陪过不少人,给些好处便能享用,帝君……在不在其中呀?”
是不周山那个妈宝男!我愣住了,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虽说早已习惯被人言语贬低,但如此直白的侮辱还是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小嘴一撇,少年像是生生忍住眼泪,伤心地问我说:“你知不知道,你让本君在文渊面前丢了脸?嗯?”
“连兰亭那个贱种都敢嘲笑我,敢对我色厉内荏,你是兰亭什么人?你了解他的来历吗?他还替你遮着身子,有什么好遮的?千人骑万人跨的玩意——”
啸声划过耳际,我下意识闭眼,随即地面上多了一道鞭痕。他并没有动,那鞭子好像是他的尾巴!
这声音,和那日唤“兰亭哥”的怯懦少年,简直判若两人,他脸上的冷笑和漫不经心的轻蔑取代了那份乖巧,每一句话都像针扎一样刺耳,像毒蛇吐着信子发出的嘶嘶声,字字都要咬进你的皮肉之中。
用惹人怜惜的语气,说最恶毒的话,不周山这条小毒蛇站直了和我一边高,之前就觉得他绿茶,现在还加一条人格分裂,我不想在敏感时期惹事,就没有搭理他,大家都是一个看守所里的,谁比谁高贵?明明和我一样被囚禁在此,凭什么高高在上说别人是妓’女?在我印象中,曾这样说过我的人,只有牢里关着的红鸾星君,和不周山的东娥神女——小储君的姑姑!
这种人就不该放养,果然是男保姆不在身边的缘故。
可写信叫兰亭回来的念头刚浮上来,就被他骤然释放出的冷冽威压碾成碎片。
“……!!!”
上神的威压如潮水般涌来,我的识海轰然作响,一瞬间全身都僵住了。
少年不疾不徐地走近,三两下便扯下了我的衣物,剥离的瞬间,脑中一阵嗡鸣,我听见周围的风声变得尖锐起来,像细而密的针,深浅交替地扎入肌肤,又像无数蚂蚁啃噬,脚下的大地仿佛不再稳固,外界的一切甚至我的呼吸声都变成了潜伏的敌人,窥视着我的狼狈。
“有何妙处?值得兰亭遮遮藏藏?为何本君看不出有什么好?”他索然无味地点评,目光肆无忌惮,像尺子一寸寸丈量、审判。
“本君倒是想起来了,阿怜提到的那个小神君,应该就是你吧?除了念念不忘丹穴山的碧神女,他好像还没提到过谁……看来你的妙处不在外表。”他顿了顿,目光一转,嘲弄地说:“可惜,本君亲政前要守元,母君不许。你真正的妙处,本君无福消受,外表又实在乏善可陈,真是叫人为难啊,你别这样看着我……”
说着,他弯下腰,用指尖抬起我的下巴,唇红齿白,笑容残忍:“本君说了,别这样水汪汪地看我,你再怎么求我,我现在也要不了你……不过,本君心肠好,辛苦帮你找个能要你的,如何?”
脑海里都是些混沌念头,咕嘟咕嘟如沸腾的开水,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此刻的屈辱。大脑无法思考,只有野兽般的愤怒在燃烧,叫嚷着杀了他!杀了他!用最原始的方法撕碎他,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就用我这双手,指甲,牙齿,扑过去,把他的笑容打碎,把他的嘴巴撕烂,抠出他的喉咙,让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我的身体动不了,光刺痛眼睛,他揪着我头发把我拽起来,逼我站稳。双手被反剪,我踉跄着被推到外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一条搁浅的鱼,观赏着它在陆地上一下下拍打地面,在无助中逐渐失去温度和活力,然后,他轻轻地笑了,笑得那么从容:“自己走,别让本君扶你,虽说你无甚特别,但摸多了也总会叫人有些想法。怎么?你莫不是听见兰亭说要将你送给本君,就惦记上了跟本君回不周山?”
“那边是不是有人?去,把他们叫来。离得远了,看不真切,囫囵吞枣忽略了你的美,岂不是对你不公?近些才好细细品鉴……等他们看完了,本君还得问问他们,你到底好不好看,哪里最好看。”
日光惨白而虚弱,毫无温情地勾勒出物体的轮廓,没有任何柔光效果,我的皮肤在这光下显得死白死白的,仿佛被冰冻在空气中,连肌肤上细腻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兰亭那个贱种,果然只是没见识,他还以为本君同他一样,什么花白烂肉都稀罕。”身后的人嗤笑一声,“真是脏了本君的眼睛,给本君看,本君都不屑看,亏得我先前还有些期待,见他捂得严实,以为是好东西……”
脚底虚浮,灵魂蜷缩在深处,周围影影绰绰,显得一点也不真实,只要有人经过,扫上一眼,就能看见一个不着寸缕灵魂缺失的女人,心像被剖开了一样,赤果果地暴露在空气中,每一丝风都变成了刀刃,每一个目光都将成为燃烧的炭火,烫得人皮肤发痛。
为什么?他为什么可以肆无忌惮地羞辱别人?为什么这个人是我?就因为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吗?他恨我吗?不,他根本不认识我,于他而言,他只是在遛狗,一只动物,穿什么衣服?皮肤就是她的毛发,又白又光滑的皮,剥下来做手套,做皮袄。
背后突然传来一股推力:“你自己去那边玩吧。”
周身像被人用火烙过一般,又随即被冰冷的水浇灭,刺骨的寒冷与灼热交替侵袭着,我还活着吗?为什么我觉得我已经死了……所有的力气都在抗拒自己的存在,恨不得在这一瞬蒸发,成为一缕无声无形的灰烟。
眼前一黑,被什么东西罩住了,我木然地抬起手,感觉自己被关进了一个狭小干燥的空间,想就此死去,彻底消失。
啊……我又能动了。面前的人沉默着,低头帮我把身体裹严实,但是不够,衣服不够暖,我好冷,寒意像冰霜,从骨髓深处一点点往外扩散,冻得我的牙关打颤。原来,击垮一个人的意志,只需要剥去她的衣服。现在我身上裹着的,就是我的遮羞布,真的好脆弱啊,不堪一击,尊严是什么?是碎在地上拼不起来的这些残渣吗?
“兆和……”声音很轻,几乎只有口型。我抬起空洞的目光,这大概是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前三名,可我连转身逃避的力气都没有。
你都看到了吧?你得意吗?昨天我还那么神气,鼻孔朝天,连执法上仙都不放在眼中,那不可一世的样子,是不是就和我现在一样滑稽可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在这里等我。”兆和没有多余的话,丢下这句就转身离开。没走几步,他又折回来,别别扭扭地说:“好了,没事了。”语气僵硬,眼睛看着别处,就像他不该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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