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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说,这不是什么“飞鸟尽良弓藏”的过河拆桥。只是,银练太过危险,他想要带着大家一起死,帝君看穿了他,银练搞“升仙仪式”的初衷并非自卫,而是在积攒力量,那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准备攻打魔界虚渊。
帝君与战神之间一向默契十足,兰亭说以前帝君最欣赏的便是银练,两人要好到仅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彼此意图,但也就是因为彼此了解,帝君才知道那个男人决定了事便不会轻易更改,劝不听,还会阳奉阴违,狡诈得很,要想阻止他,帝君别无选择,只能釜底抽薪,夺走他的权力。
彦平上神在帝君眼中可能连银练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但现在的天宫已经禁不起一场战争了,彦平上神虽无用,但安全,老成持重,意味着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夺权只是无奈之举,帝君以后会慢慢开解他,等银练戾气消减,不再那么激进地想着报销掉整个天宫,也许帝君还会把“战神”的权柄还给他的,毕竟这天宫,没有人比他更有魄力,只是现在这魄力会打光天宫的家底,害死大家。
帝君将话引向彦平上神,这位老者已非十二上神之一,今日特别安排了座位,其他上神不动声色,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玉真去了青丘,想是已经与琅瑛汇合了吧?”称呼亲昵,语气仿佛是在拉家常,帝君这话是对着彦平上神说的。
众人心领神会,早就听闻玉真神君与琅瑛上仙滚过床单,就差那一层窗户纸罢了,白玉真他们见过,眉眼如画,仪表堂堂,底子还干净,是彦平上神看中的孙女婿。
又听闻此次他毛遂自荐,那必然是要为彦平上神争脸面,立了功才好回来提亲,彦平上神笑得摸胡须,推说:“小娃娃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做主吧,老夫可管不了那么多。”
全然不在意似的开明,又说:“玉真出发前来找老夫请教,可老夫许久不带兵,也不知教与他的那些能不能派上用场。”
现任战神就在旁边坐着,老头说自己“许久不带兵”,这意思已经不能更明显了,帝君说:“上神莫要自谦。”
月华君是位女上神,估计被帝君的颜彻底征服了,马上跟在帝君的话后历数彦平上神当“战神”时的英姿,她若有所指地说:“那时的天宫可不会四处搜捕魔界奸细,更不会一场仗之后,只回来一半的人……”
打压碍事的绊脚石,吹捧你要抬上位的人,拉踩的套路,我的眼睛又不安分起来,我想知道银练的反应,可我还是不敢往他那里看。
唇枪舌战在我脑袋顶上火花四射,月华君说战神是战争狂,火神虽然表态中立,两不相帮,但也听不惯这些唱歌跳舞的上神恶评在外杀敌的将士,与月华君呛呛起来。
火神性格直来直去,他把月华君和青莲君合称为“戏班子”,压根没吭声的青莲君不幸躺枪,也加入混战,大骂广陵君执法不公,任人唯亲:“彦平上神许了你什么?你将我的弟子流放蛮荒,却放走了琅瑛上仙?”
越说越乱,“哥哥,你的事容后再议,”月华君劝住青莲君,嫌他抓不住重点,耽误自己在帝君面前表现。
月华君继续刚刚的话说:“丹穴山早已与天宫不睦,凤主惦着妹妹才没打过来,战神此时将碧神女放回,凤主再没顾忌,可不就直接起兵造反了吗?多亏了彦平上神及时出山,力挽狂澜,稳住青丘,不然天宫现在四面受敌,这可如何是好!”
“现在的战神只知制造战端,以戈止戈,不叫人过一天安稳日子,月华心中的战神却不该如此!”
“哦?”帝君适时出声,与她一唱一和,说:“不知月华君心中的战神应是何样?”
月华君得帝君倚重,眉飞色舞地说:“不战,但善战且不惧战,不到万不得已,应竭力寻求和平解决之法,更该懂得休养生息,忌好大喜功,别老想着用将士们的血来鲜艳你的战袍!”
当时战神绕开帝君,暗地里把碧神女的翎羽送去丹穴山,这才坐实了她的“人质”身份,也就是说,战神一直主张扣押碧神女,现在却诬赖说是他放跑了人质,从立场和逻辑上来讲,都不太通。
但此一时彼一时,“凤主打过来,正合你的意吧?”月华君说战神这么做是为了找存在感,眼见着彦平上神威胁他的地位,急需一场战争来突显自己的重要性!
她掷地有声地说:“挑起战争者,非战神,而是刽子手!”
听到这里,帝君细微地蹙了蹙眉,作为一个打手,月华君之前说得都算到位,但擅加的这一句,画蛇添足了。
清算一个战场洒热血的老兵他杀过多少人,这是多么恶毒的一句话,“哈!”火神夸张地讥笑了一声,不敢苟同对方“不流血的战争”的观点,没有战神,谁与你心平气和地讲道理?火神说:“月华君既如此担忧,不如亲自前往丹穴山?尝试感化慕耀?”
就连执法的广陵君言语中都有些不屑:“现在还未定罪,月华君所言可有证据?”
“云筱神君可说是战神指使她放走碧神女的了?”
在广陵君的提醒下,矛盾又回到我身上,我只瑟瑟发抖地蜷缩在那里,先前她向帝君讨要过“福地洞天”那块地皮,磨了许久,帝君未允,之后却随便赏给了我,月华君不可能看我顺眼,再加上刚刚火神的态度,她没好气地说:“她?吓坏了吧?你指望她能说出什么来?把战神教给她的背一遍给你听?”女人咦了声,探了探身,“你那个脸上是……”
旁边的青莲君咳嗽一声,叫她不要横生枝节,月华君端坐回去,说:“战神恐怕早已给够了好处,让她心甘情愿做死士,问也问不出来的,不然我与广陵君打个赌如何?”
“我赌她会咬死了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与战神没有一点关系!还是请帝君受累主持公道,问一问窥天镜……”
“小仙愿赴凡间破除盘龙阵!”忽然我大声叫道,不等众人反应,我再次大叫道:“丹穴山要紧,凡间生灵也要紧,刚刚上神们提到盘龙阵,说那是师傅升仙惹下的祸端,小仙愿替师傅补过,前去破除盘龙阵!一日不成便一日不归!”
说完抬起头,看向居高位的帝君,我将近日来的发现一股脑说出来,可却没人在乎,我又问广陵君:“上神不着急了吗?莫非盘龙阵与师傅关系不大,或是那个罪名不如私放碧神女的罪名大,可做的文章多,上神就不在意了?”
环顾四周神色各异的人们,没人要我住口,我便接着说道:“那里就像上神所言,地势险峻,妖气四溢,生灵涂炭,既然如此迫在眉睫,为何我们还在这里论罪?”
“盘龙阵真的很急吗?为什么云筱感觉不到呢,似乎很急,似乎又不太急……说它着急吧,它非要等我从南海回来再处理,但说它不急,又是因为它,玄音仙子和鸿岭仙君才被发配去了莽荒之地……”
青莲君听我提起玄音仙子,斜眼瞪向广陵君。
“盘龙阵发生在数月之前,数月!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凡间几十年过去了,于凡人而言,那就是两代人,父辈与子侄均未能见到盘龙阵得破,他们苦苦等待,而唯一负责此事的人,因为成了疑犯,被关起来,地上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又过去了好几年……你说到底急不急?薛定谔的急!”
“但凡人也不能怪咱们当神仙的效率不高,因为我们也不是做什么都不紧不慢……碧神女是何时逃走的?有五日吗?现在七位上神齐聚一堂,众位上仙列位其后,兴师动众,三堂会审,当场便要出结果,该上诛仙台的上诛仙台,该下大狱的下大狱,有这样的效率十个盘龙阵都破了!”
一只小蚂蚁跪在大殿之下,这里的所有人都执掌生杀大权,随便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她,可她却将这里的人得罪了个干净,“狂妄!悖逆之言!”反应过来我是在群嘲,有几位上仙为他们的师傅骂我,请求帝君处置我。
快把我拖下去吧,那样我还能轻松一点,我在心里默默期盼着,最好气到不再关注是谁放走了碧神女,就这样愤怒地把我叉出去,不要再逼我了,我担心再逼下去我真的会出卖他,其实我胆子很小的,每一次的勇敢都是因为知道他会为我兜底。
可帝君看穿了我的意图,对那几位上仙的请求不予回应,任他们骂我,似乎是要我明白,今天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不论我是咆哮公堂,还是转移话题,都没有用。
在那几位上仙眼里,云筱神君质问上神,话语讥讽,全无敬意,多半是失心疯了……疯?要是真疯了反倒解脱了,疯子其实不可怜,苦的是她周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