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时清按捺心中的猜疑,勾起嘲讽的轻笑。
“张老先生可知,他的关门弟子为哄骗女娘子,说出了这等荒唐之言?”
纪危舟拉着细软的手指头,轻轻啃了一口,不顾崔时清震惊的眼神,抱紧了怀里的小女娘,“为软软,我自是愿避退官场,先生想必也会理解。”
“……为我?”崔时清歪着头,轻问。
“自然。”纪危舟扣着娇软的手,笑得十分和暖温良。
崔时清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乱窜的杀意,耐着性子问:“为何?你被人夺舍了?”
九世宿敌,天道生的冤家。
是个什么冷清东西,谁还不知了?
一夜近身,就在这儿昧着良心,装起清纯?!
全是鬼话,她一字、都不信。
纪危舟迎上探究的目光,面不改色地淡笑着,“崔氏看不上我的出身,更别提一个从八品的官职。想要迎娶你,只得全力讨你欢心,才可如愿。”
崔时清黑眸微转,懒散地伏趴在纪危舟的肩头,歪头看着他,指尖点了点面颊上,被指甲划过的红痕。
面露天真的问:“只要我欢喜,什么都给我吗?”
“我有的,任凭软软索取。”纪危舟道。
“……若我要的、是你的命?”崔时清娇娇软软地问。
低下头,蹭了蹭崔时清的鼻尖,纪危舟笑着说:“任你夺去。”
崔时清眼睛微弯,浅笑着,梨涡都染上甜意。欺身上前,在纪危舟的唇角落下一个轻吻,把寒瓜碟子上的刀子塞进他的手中。
切瓜的刀子很锋利,移动间冷白的寒光照在眉眼间。她嗓音甜腻缠绵,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
“空口白牙,可迎娶不了崔氏女。”
纪危舟托着纤软的腰肢,轻轻摩挲着,故意发问:“软软不想亲手,验证我的真心吗?”
想的。
崔时清觑着利刃,惋惜地轻叹了口气。
可是,你天老子不许呀。
眼眸微转,指尖勾着纪危舟的衣袂,怯生生地摇了摇,娇媚的桃花眼含情地望着他。
“我哪里舍得伤了你?”崔时清皱了皱翘鼻,缓了缓心底的恶寒,眼尾微红地继续说,“可是,天下男子多薄幸,我也不知,郎君所言有几分真切,心底总是不安。”
“若我自伤为证,软软便可心安,嫁与我了?”狭长的黑眸波澜不起,注视着崔时清。
潋滟红粉描绘着眉眼,朵朵盛开,与面颊染着的红晕,连成一片,娇艳动人。崔时清心跳如鼓,梦寐难休的渴求,烘烤着她,连呼吸都热了起来。
她双手微颤,拂过装着冰葡萄的琉璃盏,克制着,娇喘了几声。
——崔时清,不可冒进。
从身侧取来一条白帕,指尖捏着展开,熏染的梅香一瞬扑鼻。
“红梅最得我心。”目光热切地望着她的九世死敌,崔时清笑靥如花,“郎君会让我满意的,是吗?”
“软软想好了?”纪危舟漫不经心地举着刀,看了几眼。
崔时清急不可耐地点了点头,“天地为证,郎君赠我喜帕,以表真心,你我便成婚。”
纪危舟唇角微弯,意味深长地瞅着崔时清。
这是不肯了?
花言巧语的狗东西。
崔时清眉心微蹙,正要再说其他,只见纪危舟面不改色,刀刃划破掌心,她日思夜想的血红从皮肉之间,涌了出来。
顺着他的指缝,滴滴答答,大片的红,很快浸湿了帕子。
崔时清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意识到了什么,条件反射地四顾了一圈。
没人,没有人。
没有该死的追随者,出来辱她、杀她。
哈,成了!
她可算是找对了方向。
一时间悲喜交加,眼眶酸涩,桃花眼湿雾雾地望着那张血帕。
堵在心口的八世戾气,稍有宽慰。
杀不死的天道冤家,还迷不死吗?
崔时清轻抚脸蛋,庆幸自己生得如此貌美,眉眼弯弯,笑得如沐春风。
托着腮,她欢欢喜喜地看着以血浸湿的帕子,心中催促着。
多些,再多些。
流干他的血。
“软软可信了,我的真心?”纪危舟把帕子,递与她。
崔时清微怔一瞬,神色迷蒙地抬起头,看向眼前之人。
面色怎如此红润?都失了这些血,还能好端端的?
是假血吗?
崔时清欺身上前,正要仔细探究,眼前倏然一黑,头晕目眩,身体似是被掏空一般,绵软无力地倒了下去。
“……我,这是、怎、么了?”
欢喜过头了吗?
纪危舟扶着怀中的人,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指尖擦过她的唇瓣,苍白的嘴唇染上了血红。
他专注地,一点一点地描绘着。
片刻,稍感满意。
“这样明艳的妆容,最适合软软。”
崔时清:……
什、什么?软什么……
她这是,又要投胎了?
欸?
为什么?
鸦黑的长睫颤了颤,眼皮压了万斤重,思绪如棉花蓬软,轻飘飘的,陷入了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