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这个阴暗的想法一出现,就被他按下,张柔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张柔在颠簸中迷迷糊糊又醒来几次,朦胧间能感受到东方兆平用那张黑色的大氅,将她绑在背上,然后在林间穿梭,靠着一把火把,微弱地照亮前行的路。
在不知第几次醒来后,她从身后,被移到身前,还明显闻到一股铁锈味。
是血的味道。
她的手指已经能小幅度地转动,于是她慢慢地伸手去摸,在摸到后背时,明显摸到一手的滑腻,果然,是背受伤了。
这个诡异黑暗的地方,潜伏着太多太多的危险。
张柔思维已经有些混沌了。
到这里,其实也值了,她也算对得起自己,努力活过了。
她抬头再看一眼并不看得见的天。
至少,有一个活着出去吧。
东方兆平已经三天没听见张柔的声音了,只有时不时地去伸手摸她的脉,才能宽慰自己,人好歹还活着。
一路上,为了维持她的生命体征,他采摘收集浆果,自己先吃一颗,过一会没什么事,才敢给张柔挤了汁喂下去,怕长路颠簸让她伤情加重,间隔一会,就要给她输送灵力。
可是终究不是办法,东方兆平本来就体力不济,又要输送灵气,刚遇到一只祟灵,不慎被划了一道。
只好避退,东方兆平从没有不战而退的时候,这是例外。
好在,张柔醒了,第一句话却是“你放我下来,自己走吧。”
这句话语气平淡,和他以往听到的不一样。
东方兆平不回她,只是抱紧了她,继续走。
张柔等不到他的回答,怕自己再晕过去,于是再出言,“东方兆平,把我放下,你自己出去,好不好?”
这一句就恢复了原来的味道,甚至多了柔软的祈求,她知道东方兆平吃这一套。
东方兆平停下来,垂眉,本就冷峻的下颌,在半明半灭中越发明显,他低低说道,“我不会自己走的。”
张柔反问他,“那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有何不可!”他突然有些激动起来,低头看着她。
张柔看见他眼底布满的红血丝,还有一缕偏执,脑中嗡地一下,喃喃道,“为什么这样……”
东方兆平想问自己为什么这样,何至于此?
何至于将自己的性命都搭上,可是每次浮上心头的、脑里的,永远都是她闭眼、垂泪的模样,就像小时候被父亲掐死的那只小雀。
他放不下,心中已然有了执念。
生,两个人一起。
死,也要两个人一起。
这是他心中不可言说的妄念,只能在这片暗林里滋长,出去了,就会被晒死。
倒不如,与她一起,在这无人的伏山渊里,彻底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