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入冬。
昨晚夜里飘飘洒洒的,下了一场雪,到今天下午还未化完,路的两旁,多是被白雪覆盖的植被。
好在雪不厚,不耽误行动。
梅林中的梅前几日便绽开了,白的红的屹立枝头,薄薄的冬雪化成滋润的水,使它们娇妍三分。
张柔围着一条毛茸茸的雪白围脖,只剩一张却生的脸,鼻头冻的通红,因为要练剑,她除去了厚重的披风,这会儿武了一会,热汗出来,她连外衣都想除了去。
半个月前,张柔伤愈回了潇湘馆,次日便跟着卢彦成去梅林练剑。
疗伤的十几日中,张柔坚持早起扎半个时辰的马步,即使回了潇湘馆,依旧没有落下,耐力倒是感觉好了许多,可这些要是用于学剑,远远不够。
她在出口央求学剑的时候,便知道没有那么好学,但真正意识到学剑之难,还是在手握剑柄时。
在卢彦成、东方兆平,甚至翁芝月手中那听话的剑,在她手中,重逾千斤,她甫一拿上手,便被剑拽得直不起腰,莫说单手去持,双手都费劲。
卢彦成见她沮丧,不由得安慰。
“师兄与我自能站起,便开始拿剑,八九岁便正式进入修行一途,剑之一道,一走就是十几年,如今也不过堪堪摸到门槛,拿起剑来而已。阿柔不用着急,我的皓月剑于你而言太重,不如先用木剑练习。”
所以这些天张柔一直都在用一把小木剑练习,卢彦成给了她一本剑谱,叫《十七式》,先教她入门的招式。
张柔跟着《十七式》练其型,每晚入睡前她都会观摩剑谱,第二日再用木剑跟着练习,卢彦成在忙完自己的事情后,会给她指点一二。
人不管什么时候,刚踏入某一个陌生的领域,总会感到痛苦与煎熬,张柔于剑之一道也不例外,她甚至会怀疑自己是否在自取其辱,明明不是这块料,没有天分,却为何要踏这条道。
《十七式》顾名思义,共有十七套招式,是最基础的剑谱,是每一个学剑之人最先要学的。
张柔如今,连第一式都连贯不起来,关键在于做到转身挥剑时,下盘要稳,她却无论如何都做不来。
一个动作停留了三天了,依旧毫无进展。
为了这件事,张柔连着两天睡不着,梦中都是这个招式,今天卢彦成去上早课后,她便直接拿了木剑径直来了梅林。
来来回回,总觉得够到门槛了,却怎么都缺一点,要么脚动了,要么转身幅度不够,一转眼就到下午,她草草吃了几口大饼,咽了几杯热水后,又开始挥剑。
卢彦成来时,观摩一会,指出其中问题,其实跟昨天的差不多都还是那些问题,不过少了一些。
张柔气喘,停了下来,掏出手巾擦拭额头上的浮汗,垂着头半晌不说话。
卢彦成绕到她的身前,弯腰去看她的脸,果然,上有沉闷之色。
他叹气,揉了揉她的脑袋,这几日她受到的挫败之气并不少,如果是其他事,他还可以安慰几番,但这是修炼,不是他三言两语能抚平的。
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陪着她慢慢地从这股挫败感中走出来。
卢彦成并没有等很久,张柔低沉不过一会,就重新挽剑上手,摆好姿势,一剑挥出去,问他,“是这样么?还要再够出去一点吗?”
卢彦成正色,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腰,提醒她,“腰要使力。”
张柔点头依言,无奈多次的练习,使她有些后继无力,卢彦成看出其中原因,贴近一步,手掌住她的腰,抽出他的皓月剑,拢住她,附在她的耳旁,“来,跟着我走。”
近在咫尺的指导让她的后背抑制不住升起一阵酥麻,她赶紧定神,去感受卢彦成带来的势,不去抵抗,顺势而为。
往来一套,果然没有凝滞,张柔喜不自禁,惊喜地抬头看向卢彦成,正巧卢彦成也朝她看来,两人对视一眼,卢彦成被她眸中盛满的欢喜所感染,跟着莞尔一笑,鼓励道,
“再来一次。”
张柔猛点头,“好!”
接着聚精会神,双眼只盯着剑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