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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鹤邻才出门却发现六五在门房等着。
“出事了?”秦鹤邻下意识以为白梅客让六五来是有要事。
却见六五巴巴地捧上来件斗篷,献好般道:“没,少奶奶怕您出来冷着了,让我给您送衣裳呢。”
秦鹤邻一愣,目光落到那件暗色的斗篷之上。
内里皮毛簌簌轻晃,白绒绒的,看着就暖和。
前世很多次夜里,也是六五等在他衙门外,或送衣,或送宵夜。
衣物是她亲自监制的,他见过太多为了风度冬日里也只穿薄薄一件的同僚,可他的妻子在这方面好像有些独特的天分,为他选制的衣物总是会被旁人打问模仿,耳濡目染得连他也明白了许多穿衣的学问。
宵夜会顾及着时令季节,她常说夏冬两季最要注重保养身子,会送补身的汤饮来,春秋两季要固元,就会送些温厚的糕点。
哪怕不是亲手做的,那也是她一日日盯出来的。
实话实说,那十余年,不念最后的背叛,作为妻子她真的无可指摘,掌中馈,孝父亲,温温柔柔替他安排好了一切,家中的事从不让他操心。
而现在,既然已经不用做所谓妻子该行之事,白梅客却依然选择这样做,是不是因为他的分量更重了些?
“……走吧。”披上斗篷,秦鹤邻颤了颤睫,走进夜幕之中。
白梅客还没睡,倒不是刻意等着秦鹤邻,只是想事情想得晚了些。
静夜深深,她房中那朵暖黄的光是唯一的亮点,带着与色彩一般同样暖人的温度,仿佛靠近一点就能融掉满肩的寒凉。
“你回去休息吧。”秦鹤邻低声对六五道。
而后自己一步一步走近那朵暖黄,却在一门之隔的距离处停留了许久,直到内里影子吹熄了蜡烛,前方身后融成了一片漆黑将他包裹在内,秦鹤邻才缓缓抬手,推开了门。
白梅客刚欲躺下,房门被推响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回身看到那道高大的影子才略略放下心来。
心下暗叹一声,面上还是问道:“忙完了?”说着就要起身再点亮烛火。
“不必,歇着吧。”
白梅客却没听他的,柴火燃烧的青烟升起,暖光再度笼罩了室内,也笼罩了室内的两人。
白梅客看秦鹤邻身上穿着那件六五送去的衣物,满意地笑笑。
这件衣裳是她特意从秦鹤邻衣柜里翻出来的,听下人说是世子不爱穿,但白梅客看见第一眼就觉得这衣裳秦鹤邻穿着一定好看。
果不其然。
藏青色本就压人,这样一大片穿上光有高个子可不够,漂亮的肩颈,挺拔的身形,出尘的气质缺一不可,而秦鹤邻这几点已是得天独厚的优秀,加上他皮肤白皙颜色如玉,好看之外,便多了几分列松如翠的卓然。
她笑道:“下人说你不喜欢这件衣裳,我还寻思这么大的国公府竟然没有一个眼神好的。”
秦鹤邻闻言挑了挑眉,摇摇头道:“我并未不喜。”
白梅客恍然,想来是院里的下人胡乱揣测,秦鹤邻也不在意这些,误会便越来越大了。
饶过这个话题,秦鹤邻脱下斗篷自去盥室洗漱,待出来后却看见白梅客裹着被子坐在床上,见着他绽了个笑。
她这样子像是有事要说,秦鹤邻便止住吹灯的打算,等着她开口。
白梅客笑意不减:“今夜去见中丞大人,一行可还顺利?”
听着没什么问题,但对于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客气得有些古怪。
不知她说这话有何打算,秦鹤邻思绪纷飞,特透了点底引她继续问下去:“尚可,刘中丞给我看了看贷商财的商人名单,我明日便去见见他们。”
“那倒是好事。”白梅客笑道,“我听闻陕商多豪爽,您明日见了他们,可劝着他们多帮帮那些灾民。”
“你又怎知他们现在出的力不多呢?”
白梅客被问得一愣,而后不好意思道:“多多益善嘛。”
她看着秦鹤邻认认真真道:“你食君之禄,我便也食君之禄,君之禄何来,从百姓处来,我既然同你来了,那能帮上忙的地方便尽管开口。”
秦鹤邻听罢她一番话,面上疲累消了些,眸中透露出些许暖色,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只是一点,”秦鹤邻亮如星子的眼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得听我的。”
白梅客自然同意,往里挪了挪让秦鹤邻上床。
灯被熄灭,两人分了两床被子。
一片黑暗中,秦鹤邻忽然开口,
“除此之外,说这番话,还为旁的事吗?”
彼时她已几乎睡了过去,闻言闭着眼囫囵道,
“我怕你累坏了。”
话落,室内归于平静。
白梅客等了等也不见回应,实在困倦,寻了个舒服位置便歪头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