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有些道理,白梅客勾了勾唇,明白他举这几个例子的目的了,便顺着他的话道:
“秦鹤邻,你还挺聪明的。”
说罢等着秦鹤邻的反应,本以为他会像方才举的例子那般说一句谬赞,却不想秦鹤邻竟点了点头,直言道:
“嗯,我知道。”
如此直白,弄得白梅客目瞪口呆,秦鹤邻却振振有词:
“事实是不用谬赞的,我说今日晴光好,也不指望日头说一句‘谬赞’。”
白梅客哭笑不得:“意思是,你聪明是事实喽?”
秦鹤邻微微笑了笑,眼角眉梢透露出些倨傲,但他脸上的肉还鼓着,这副表情看起来非但没有体现所谓的倨傲,反而更像讨赏的小孩。
“不对呀。”白梅客反应过来,“你若是觉得夸你聪明……”
在秦鹤邻的目光下,白梅客不得不改口:“说你聪明是事实,那当初殿试时皇上评你‘文成书在纸,再拜铺玉阶’,难道你也是这样回应的?”
若真是如此,那状元的名头恐怕就不会落在秦鹤邻头上了。
秦鹤邻仿佛就等白梅客这样问,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清清嗓子,道:“若论事实,我除了是个聪明人,还是个很知道随机应变之人。”
白梅客:……成婚前那些吹嘘他的风评到底是谁传出来的?不会是他自己吧?
不过被他这样一搅,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竟莫名轻松了起来,秦鹤邻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笑了笑,微微坐直了身子:
“今日找你不止是为了说这些。”
白梅客这才想起是秦鹤邻约她到此是为了谈议正事,便也端正起来:“你说。”
“我今早出宫前将弹劾陆温的折子呈给陛下了。”
白梅客有些讶异:“这么急?陛下没说什么?”
秦鹤邻轻轻点头:“已经耽搁很久了,既然夏瑞的事暂落,此事也还是趁早解决了好。陛下倒是没多说什么,不过我猜升任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
白梅客:“所以说这是好事了?”
“倒也不尽然。我动了陆温,只怕朝堂上有的是恨我的人,后面几日只怕国公府上不消停,我已同外祖父商议过,这段时日你就住在宛府上,出行什么的不必担心,都由你。”哪怕说着这般可怕的话,秦鹤邻唇畔的笑依旧没有落下来过。
白梅客闻言却撑直了身子,看着依旧闲逸的秦鹤邻,眉头紧皱:“什么意思?莫不是有人会到府上去闹事?”
秦鹤邻身子仍旧倚着,只是顺着她的目光扭过头来,此刻的模样称得上无礼,安抚道:“倒也不是一定会出事,只是就怕万一。”
不过陆温这件事做成后,以后少不得要帮皇上得罪旁人,总不能时时都躲着,秦鹤邻思量着,还该想些办法。
白梅客这下沉默了许久,怎么都没想到秦鹤邻叫自己来竟是为了让自己出去避难。
其实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她能顺理成章地去甜水巷和璇儿住在一起,不仅能陪伴璇儿,还能趁机扭转璇儿的想法。
但白梅客总觉得,就这样从秦鹤邻身边离开不是最好的选择。
见她久久不应,秦鹤邻出声:“怎么了?在担心什么?”
白梅客看着他,直言不讳:“你。”
这下绝不是错觉,话落,秦鹤邻瞳孔骤缩了一下,连带着身子都颤了颤,他干脆连所谓的沉稳都抛之一旁,明明白白地扬起了愉悦的笑。
见状白梅客很不高兴地扯了扯唇角:“别嘚瑟。”
越与秦鹤邻相处,便越觉得这人有着外表不一的幼稚,且白梅客毫不怀疑,在旁人面前秦鹤邻一定还是那副正经得不得了的样子。
正如他所言,他是个很会见机行事之人。
不知是他真的装了这么多年,还是直到遇见她,才将这些显露出来。
若要仔细想想这变化是从何时开始的,好像是当初夕阳之下,她对秦鹤邻道,不若你试试让我喜欢上你吧之后。
而现在与秦鹤邻坐在一起,听他说了那么久的话,白梅客突然意识到,秦鹤邻好像真的做到了。
既然如此——
“我找到璇儿了。”白梅客眼睫轻颤,突然道。
秦鹤邻睁大了眼:“真的?”
白梅客轻轻点头。
秦鹤邻笑开:“那你便可同她一起……”
“我不打算离开国公府。”不知何时白梅客唇角挂起一抹浅淡的笑,看着秦鹤邻,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