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为什么请大哥来这里?”
朱元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大嫂说,大哥将去礼部,跟着宛阁老。”
“当真?”
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但真听闻这件事时,秦鹤随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三年前,大哥是他现在的年岁,就已经考中了状元,而他念书到如今,也不过是个举人,现在大哥马上要跟着宛阁老去礼部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已经定了吗?”他的声音有些苦涩。
“您没听到大哥方才怎么说的吗?”朱元瑶同他一起进了内室,服侍他脱下外衣。
秦鹤随更是疑惑:“不是只说不让我们在桌上谈公事?”
朱元瑶闻言眼中划过一丝无奈:“大哥的性子,否认一件事,会怎么说?”
秦鹤随想了想,挺直腰背,肃起脸压低了声线:“捕风捉影的事,不要以讹传讹。”
他俩模样本就肖似,如此一来,将秦鹤邻的样子模仿了十成十。
朱元瑶忍俊不禁。
“啊,原来是这样。”秦鹤随反应过来,扯了扯嘴角,“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哥的确聪慧,又有宛阁老那样的外祖父。”
朱元瑶没有理会他话语中的酸意,只清清淡淡地抬起眼:“有办法的。”
“什么意思?”
“这你就不用管了。”
秦鹤随心中一震,忙握住朱元瑶的手腕:“你可不要为了我做傻事。”
朱元瑶失笑:“想哪去了,父亲告诉我好几个衙门的长官都想要了大哥去,现下他也拿不准,只是让父亲得空在陛下面前问一嘴罢了。”
她戳戳秦鹤随的胸膛:“他也姓秦,我总不至于害他。”
秦鹤随笑开,抬手将朱元瑶搂入怀中:“我本想着把那本从云州淘来的游记送给你做礼,现在看来,是不够了。”
朱元瑶眯了眯眼,从他怀中脱出:“好端端的,给我送礼做什么?”
秦鹤随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随即耳畔烧起一抹红,慌忙偏过身去拿案上的书,却被朱元瑶拈着衣襟带了回来,
朱元瑶:“莫非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
“怎么会?”秦鹤随急忙解释,手指抓住朱元瑶衣摆揉了揉又松开,“你忘啦?再过一个月是你我成婚的日子。”
后面的话便好说出口了,他面上有愧意:“母亲每到这个时候总不愿见人,若要大操大办她又得生气,我只能给你送些礼了。”
朱元瑶微怔,而后抿唇笑了笑:“我不用这些的。”
“我知道,我知道——”
可元娘又聪明又能干,嫁给他已经算是委屈了。
“——可你收到礼,还是会高兴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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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之上,秦鹤邻靠着引枕翻着书。
白梅客发觉他实在喜欢读书,每每与他独处时手上总是不空闲。
书封正对着她,白梅客眯眼瞧了瞧,竟是本话本,看书题讲的是什么……借尸还魂的故事。
看着挺有意思的,但此时天已黑,哪怕车里有灯,但车舆摇晃,眼睛不会熬坏吗?
正想着,就见秦鹤邻持书的手腕微垂落,另一只手不适地按了按眼。
白梅客有些好笑,温声劝道,
“天黑了,也不急这一小段路,您回去再看吧。”
秦鹤邻的态度已经明了表示对自己存疑,但用膳时那个眼神,总让她觉着整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若是能在这一路上探出点什么消息就最好了。
秦鹤邻闻言睁开眼,目光在那页书上又扫了几眼后从善如流地放下书:“夫人倒是很关心我。”
白梅客笑得滴水不漏:“关心夫君,是为妻的本分。”
“关心?”秦鹤邻在嘴里绕了一圈,似笑非笑,“那口姜也是关心我的?”
他说话时面容平和,实在不像生气的模样,白梅客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原本想好的说辞卡在喉间,忽地想起秦鹤邻当时皱起的眉眼。
她下意识道:“您好像有点挑食。”
话落,不仅白梅客,连秦鹤邻都有些怔住了,看向她的目光第一次有些空白。
车内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
……她都说了些什么!!
白梅客一下子攥紧了拳头,脑子飞速运转,正想说些什么来弥补时,就见秦鹤邻笑开,
“可是我都吃干净了。”语气间颇有些骄傲的意味。
白梅客看向秦鹤邻,面上的笑容缓缓冻住,她当然清楚秦鹤邻在骄傲什么——
她碗里的饭剩了一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