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弈怒不可遏,向前拉着裴夜泊的衣领,催动灵力,重重朝他脸上打了一拳。
“这一拳,我是替沈祭打的!”
楚弈拳头攥得紧,大声骂,“你他妈就是个畜生,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为什么不是他?
对啊,为什么不是他?
裴夜泊偏着头,也不还手,绝望地闭上了眼。
楚弈忽然记起沈祭的长命灯,心里想起招魂,赶忙推开裴夜泊后转身匆匆离去,只留裴夜泊一人跪在哪里。
万蝶树在这一瞬开花了,风一吹,漫天飞花,花瓣下落时拂过了裴夜泊的脸,留下淡淡花香,似在替他拭去眼角滑落的泪水,留下一吻。
裴夜泊抬眼看着眼前飘落的花瓣出神,忽地傻笑了起来,“今安……花开了。”
裴夜泊还记得那拍卖人说过,在情意没互通之前,花开之日就是花谢之时,漫天飞花,来表爱情遗憾。
可沈祭爱他,他也爱沈祭。
这花为何还会谢呢?
……
裴夜泊在原地跪了七天,亲眼目睹着万蝶树败落到最后只剩枯树,仰着头默不作声。
身后传来动静,又有不怕死的侍从来劝他,裴夜泊闻声微微侧头,动了动麻木的腿,起身站了起来。
那侍从见裴夜泊终于起身,喜极而泣地跑到他跟前,“尊上!”
裴夜泊冷冷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发麻的腿,转眼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那名侍从在原地独自零落。
待裴夜泊回来,身体上散发着酒味,手里拎着酒坛,正往嘴中不要命地灌。
魔宫能活到现在的都是有眼色的人,见裴夜泊这样也不敢向前劝说,眼睁睁看着裴夜泊将自己关到了寝殿。
裴夜泊醉了酒,刚进寝殿就发了疯似地将殿中的物品砸了大半,喝完的酒坛摔到了地上,酒坛碎在地上溅起碎片,七零八碎。
他瘫跪在地上,酒坛碎片扎破了他的膝盖,忽然悲凉地笑了起来。
“什么与君相结,与君共勉,与君共赴!”裴夜泊一拳打在地上,碎渣刺破了他的手,鲜血流了满地,“幌子!都是幌子!我有让你为我做这些吗?活该……都是你活该的。……凭什么?凭什么!”
怎么什么事都让你一人扛了?
何以共勉?何以共赴?!
沈祭倒好,这么大的事情让他一个人布局完了,而他就像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愚蠢的带着仇恨。
凭什么?
他想问沈祭凭什么,又想问自己凭什么。
凭什么沈祭要为他做这么多,凭什么他值得沈祭为他这样做。
这算什么?
他只能说沈祭心地善良,帮了他这个可怜人。
裴夜泊想着,嘴里唠叨着。慢慢后面就变成了恳求,他那么大一个人将自己蜷缩在床榻旁,不像样子。
是他言错……
都错了。
直到后来空荡的房间没了动静,裴夜泊躺到了床榻上,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都是沈祭的模样,仿佛那人就在身侧。
他就这般想着,想着每段回忆,直到后来因为太过疲惫睡着。
梦里裴夜泊如愿以偿地梦见了沈祭。
可梦里的沈祭似乎对他很冷淡,那人就那样站着,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裴夜泊红了眼眶,抓住了沈祭的手,哀求着:“今安……今安。只要你点点头……我们就回到从前好不好?”
沈祭的眼神晦暗,闻言也没有亮起光来。
“我们回到从前,你继续做那无忧无虑的宗门小仙君,我就像往常一样,跟在你身后……好不好?”
沈祭平静如水,眼底依旧没有泛起一丝波澜,也没有抬头看裴夜泊一眼,像在逃避。
裴夜泊已经抑制不住情绪,“你说句话好不好……今安,你说句话好不好?……你为什么不说?……你是不是真的厌恶我了?今安,你说句话好不好?哪怕骂我也好……”
沈祭沉默,像个木偶,没了生命。
裴夜泊正欲向前将人紧紧抱紧怀中,谁知刚碰上沈祭的衣角,沈祭便如一道虚影,消散在眼前。
裴夜泊的手玄在半空,傻楞在原地,难以言说的痛苦逼使他落了泪。
梦境天空乌云密布,雨滴落在了裴夜泊的面庞,与泪水混为一体落在他的胸口玄衣处,星星点点。他站在雨中,久久不能不能回神。直到身体软跪在地,任由雨水将他从头到脚彻底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