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薇一边扶着罗素走到餐桌,庆幸刚才茶水烫到的不是罗素的左手,并不影响他吃饭;一边暗暗地回头,示意佩吉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亲爱的,今天的面我煮得时间比以前长一点,你左手用筷子习惯吗?如果右手还痛的话,我去给你拿叉子,你不用强撑着。”
罗素在吕薇的腰上轻轻拍了拍:“你坐下吃吧,别再忙了,我没事。”抬头对佩吉使了个眼色:“佩吉,你的妈妈给家里做了可口的晚饭。你……你们过来,先把饭吃了再说。”
阿兰脸上露出难色,步履变得沉重。她幻化人形以来,从来没有吃过人世间的食物,也不明白人类身体新陈代谢的构造。她从来没有消化过饭食,从来没有上过厕所,从来没有洗过澡,从来没有脱过发……这一切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太过陌生和惊险了。以至于当她被佩吉拽着坐到餐桌旁的时候,看着盘子里浓油赤酱的照烧三文鱼,她迟疑得连餐巾要摆在腿上,都不知道。
佩吉对着阿兰点点头,放慢了自己餐前准备的动作,示意让阿兰照做。
吕薇觉得佩吉和阿兰间的互动非常可爱,但一时也劝慰不了罗素的坏心情,只得伸出左右手,牵住两边罗素和佩吉的手,闭上眼睛:“餐前祈祷文今天我来说吧。”
阿兰怯生生地看着罗素张开的手掌,羞怯地伸过去,四个人围坐在四方餐桌前,一同闭上了双眼。
“亲爱的主,感谢您赐予我们食物。人生有很多不得已,也有很多压力和烦恼,但是我们感谢您的存在,让我们找到生活的方向。您的智慧和恩泽,会帮助我们全家人走出低谷,迎接新的生活,迎接新的友谊。不只我们,还有我们的小狗古斯,我们的稻草人阿兰,都是我们一家人不可或缺的部分。请您继续保佑我们,祝福我们。阿门。”吕薇捏了捏佩吉和罗素的手心,拉佐家人不约而同地跟着说了“阿门”。
就连这模拟人餐前的仪式,都让阿兰感到格外新鲜和冲击。
捏起刀叉,阿兰观察着旁边佩吉熟练地将三文鱼的主干骨头剔出,再叉起鱼肉和烤西兰花,沾着照烧酱,满足地吃了起来:“妈,你做的饭是最好吃的。我这段日子老吃学校的饭,都饿瘦了。”阿兰学着照做,刚把鱼肉塞进嘴里,就被那股甜味和酱味刺激了味蕾,脑中犹如烟花冲入天空,噼啪作响。
“怎么样,好吃吗?”吕薇好奇地询问阿兰的意见。小夏在世的时候,基本没有吕薇做饭的机会;但这个食谱是吕薇自己研发出来的,所以此时好不容易有“外人”第一次尝试,吕薇难免想得到一些比罗素和佩吉更中肯的意见。
“嗯嗯,好吃!”阿兰微笑着,把鱼肉咽进肚里。其实这么多年来,她虽然能闻见拉佐家的炊烟,但她对吃饭这件事没有任何理解和渴望,所以能让佩吉饥肠辘辘的气味,在阿兰脑海里并不会对其出现任何特殊的反应。直到今天她有机会亲自尝试,才知道佩吉喜欢这道菜的原因。
罗素闷头用筷子卷着炸酱面,一圈又一圈,好像汽车轮子在雪地里打了滑,就是提不起来。
吕薇倒是大大方方地拿起一角烤奶酪三明治,享受地在鼻子前闻了闻,这才想起来问阿兰:“阿兰,如果你是稻草人的话,你有自己最喜欢吃的菜吗?虽然我会的菜谱不多,但我经常去柳溪镇的书店。如果你告诉我,我也会学着做呀!”
“额,我不知道怎么说……红红的,跟他吃的有点像,但是很刺激,有大蒜,蘑菇,洋葱和番茄……”阿兰连说带比划。一道她这辈子都没吃过的菜,这要她怎么描述呢。
“烈焰红烩面。”阿兰还没来得及开口,罗素倒是有些不耐烦,直接报了出来。
他用“观察力强”的特征仔细打量了阿兰一番,本来不想插嘴,但阿兰词不达意地东拉西扯,让他有点食不知味。
至少这件事上,朗格拉布家的茉莉,谈吐举止上要落落大方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