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看着满地的鲜血,已经分不清是奶牛树的奶牛头被击中后的结果,还是自己已逝儿子在世上留下的最后痕迹。看到佩吉孤零零地站在朗格拉布家花园一角,罗素感觉,天都要塌了。吕薇今天还在外面打比赛,两个儿子本都交给自己照顾打理。可现在天有不测风云,奥古斯汀提前一步离所有人而去,罗素根本没有做这样的心理准备。
明明是来朗格拉布家吊唁,为什么反而牵扯了自己的儿子进去?
罗素越想,脑子里越糊涂,越感觉从大脑到胸腔,都一阵阵地缺氧;一步提不起气,竟然直挺挺地往后仰着倒了下去。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正在斯巴达体育中心打比赛的吕薇,突然被系统的故事模式提醒了自己儿子奥古斯汀不幸去世的消息。
眼看着对面的选手一记左勾拳往自己眼前晃来,吕薇竟然一个晃神,毫无反应,被对方无情地打倒在地。
观众席间传来一阵嘘声,在吕薇神智不清地昏厥过去时,渐渐消失在天际。
医院中,吕薇和罗素各自送入紧急加护病房抢救。佩吉慌不择路地跟上,一路紧紧抓着罗素的手,在救护车里拼命喊叫父亲的名字:“爸,佩吉只有你了,爸你不能不要我了啊!妈妈和我,我们都离不开你!”
茉莉看着佩吉形单影只的身影,想要跟着去医院,却被瓦伦蒂娜一手按住。切斯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一想到好兄弟被卷进这场闹剧,丢了性命,自己先前爱慕血亲的尴尬,又添上一层更深的愧疚。
他究竟在干什么?奥古斯汀喜欢茉莉这件事,他居然从头到尾,只顾着自己的一场春梦,根本就没有察觉。现在,自己算什么呢?算是一个痴心错付的小丑,还是无端害死好兄弟的罪魁祸首?
朗格拉布家这件大宅,是这样富丽堂皇,气派非凡,但好像人间的真情和真爱,家人间的坦诚和关切,都是太奢侈,太禁忌的危险品。自从搬进这个家,切斯特和妹妹玛丽尔过上了以前在西翠家从来没过上的富贵生活。但这一切真的是切斯特需要的吗?
他宁可自己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他宁可自己从来没有远远注视着、爱慕一个自己不该觊觎的人。
他宁可好兄弟奥古斯汀能大大方方地告诉自己,对茉莉的真心喜爱。
这样的话,不仅是南希奶奶、大火中相拥而去的父母,脑瘤发作的马尔科姆,还是如今为爱牺牲的奥古斯汀,都不用成为柳溪镇的亡魂,而是堂堂正正,开开心心坐在一起的家人朋友,可以在一起颐养天年,共度余生。
是的,就算需要切斯特去给奥古斯汀和茉莉送去诚挚的祝福,料想假以时日,等切斯特彻底将自己的愚蠢感情放下之后,也是可以完成的吧。
“肾上腺素注射已经完成。”护士们忙得脚不沾地,看到罗素和吕薇重新恢复了生命体征,就匆忙地将夫妇二人推入观察病房,让佩吉在一边陪护:“有什么事情,按铃叫我们就行了。吕薇她外伤看起来吓人,其实不重。只是眼眶因为武术比赛被打了一拳头,过两天就会好的。孩子,你还好吗,需不需要什么?”
佩吉悻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都好,都好。”伸手摩挲吕薇浮肿的手腕,佩吉心痛不已。妈妈的武术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和比试,已经到了八级。何况今天是表演赛,本来没有下这么重手的意义。妈妈被打成这样,一定是彻底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才会毫无防备。
哥哥,你就这么走了。爸爸妈妈好想你。我也想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手机短信的提示音。佩吉打开一看,是茉莉的来信,还附上了茉莉的一张自拍照。照片上,她的双眼哭得肿胀如核桃,眼泪随着睫毛的角落滴落脸庞。
佩吉没注意到的,是照片一角乔弗里站在二楼落地窗前,低头凝视着楼下花圃的太阳神雕像。
奶牛树的残骸早就被管家派人拿铁锹挖走。
草丛间,无人注意处,一个装着白色液体的玻璃杯,静静地站立着。一只手将玻璃杯缓缓拿起,随手放入模拟人随身携带的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