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齐昼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没错,有关于你的预言。”雾尼说着,目光从齐昼的脸上移开了,“斯嘉蒂之所以对拉你入伙有这么深的执念……与那个预言脱不了干系。”
“什么预言?”
“遗失在外的骨血,”她的声音虚无缥缈,就像她那些水晶器件里的白雾一样令人捉摸不定,“死而复生的荣光。神龙盘踞之地,摄心洞察万象。
把这几句话综合起来看,除你之外,再无他人。”
齐昼听得目瞪口呆。
“所以,”良久,她才艰难地开口问道,“斯嘉蒂一门心思要拉我入伙,就是因为这个预言中说我能让雅瓦赫再复荣光?”
“没错。”雾尼说,“如果你还不能理解的话,想象一下,你的族群曾经璀璨辉煌,可使万国来朝,但一朝跌下神坛,此后千年只能在世界的一隅苟且偷生,如果你费尽心思,幸运地成为了如今的领袖之一,现在有一个机会能让你的族群重现千年之前的盛世,你要不要竭尽全力一试?一旦成功,你该是怎样的地位?那是能彪炳千秋的功绩,谁会轻易放过?”
齐昼点了点头,如果忽略了斯嘉蒂要压榨的恰巧是自己,她还真有点能理解她了。
“所以,”雾尼淡淡地说,“斯嘉蒂如此执着地几年盯着你不放,很容易解释得通了。”
当然容易解释得通了。在齐昼长大的那个地方,曾经有一位家喻户晓的史学家说过这么一句话:“立名者,行之极也。”古往今来,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布衣黔首,谁能没有青史留名的追求?但史书能记载的东西毕竟有限,大多数人消亡在了战争炮火、改朝换代中。如果找一个人来就能在史书上浓墨重彩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还有让族群重回巅峰的希望,那这诱惑实在太大,而成本与之一对比,便显得不值一提了。
或许斯嘉蒂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不就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吗,有什么难搞定的。但之后才发现,齐昼是个实打实的硬骨头,不但自身硬,关系也硬,甚至能让族群内部的人帮着她和她们对着干。就这么一个小姑娘,斯嘉蒂从她二十多岁一直抓到她三十多岁,折腾了多少年也没得手,现在还疑似把小姑娘给折腾死了。
与其看着自己亲手把希望作死……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抱过这个希望。斯嘉蒂即使没有事实证据支持,她也不愿意接受齐昼已死的这一说词。因为这意味着,她青史留名的机会没了。
雾尼说:“是的……所以我很抱歉,这个预言的出现很突然。我说过,预言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即便是我,在钻研了数十年后,也不敢说运用得得心应手。当时,斯嘉蒂恰好和我在一起,没有任何预兆,我直接进入了冥想状态……等到意识重新回来时,我发现,她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
“……”雾尼揉了揉脸,坐直了身子说,“抱歉,我刚才似乎……怎么了?”
她看到斯嘉蒂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雾尼,”斯嘉蒂对她说,“你刚刚,做了一个预言。”
雾尼一怔,立刻问她道:“我刚刚说了什么?”
“遗失在外的骨血,”斯嘉蒂重复道,“死而复生的荣光……神龙盘踞之地,摄心洞察万象。”
她定定地看着雾尼,问道:“是她吗?”
雾尼无声地将这几句预言念了两遍,随后慢慢说道:“你是想说……斯嘉蒂,天哪……居然会是她?茵格丽德?是她的……?”
“那个孩子……”她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后,对斯嘉蒂说,“斯嘉蒂,你怎么想?”
“找到她,”斯嘉蒂不假思索地说,“她必须回到这里。”
“可是她母亲能同意吗?”
“看在诗寇蒂的份上,雾尼!”斯嘉蒂情绪激动了起来,“她同不同意又有什么要紧的?哪个年轻气盛的女孩能抵挡得了王位的诱惑呢?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多少人挤破了头都得不到!到时候,她自然会放弃其他的东西。”
听到这话,雾尼却是有些犹豫地看向她:“你真这么觉得吗?”
斯嘉蒂说:“不然呢?”
雾尼叹了口气,说:“茵格丽德当年离开族群,大概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谁知,她这话一出口,斯嘉蒂听了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瞬间提高了声音:“那是她自己蠢!她自己愚蠢,不要拉着有雅瓦赫血统的她的后代一起沉沦!我们这是在帮助她们重回正轨!”
雾尼还想再说什么,可斯嘉蒂已经一挥袍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