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是这么说了,可人却没动,仍然握着齐昼的手不放。齐昼看在眼里,心中觉得好笑,再次开口时语气软了许多:“去休息啊,磨蹭什么?”
她看到丈夫下眼皮已经熬得发青发肿,眼神深沉了几分。
她的确是心疼了。
“我走了。”连赫轻声说,这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往房间外走。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看她。
最后,连赫总算是舍得消失在齐昼的视线里了。见他走了,齐昼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险些被连赫刚才那副依依惜别的模样给逗得笑出声来。不过很快,她就乐不起来了。连赫走了,但还有保姆阿姨在,她眼睁睁地看着那种气味难闻、令人作呕的药再次被端到了面前,突然有点后悔赶连赫走了。
毕竟如果要让她对着保姆阿姨撒娇,她实在是拉不下来这个脸。
*
折腾了几天,这日上午齐昼醒来时,总算觉得精神好了许多,但还是懒得下床走动,便让保姆给她拿了几本书来看。到了要吃午饭的时间,就已经把第二本书也读完一大半了。这时才感觉到阅读时间过长,头又有些发晕——拜斯嘉蒂等人所赐,她到现在都没能完全康复。
连赫本想留在家照顾她,但集团的事务也不能一直拖,再加上齐昼的一再催促,他也只能对管家和保姆等人多叮嘱上几句,还是按时去工作了。
齐昼这几天和连赫待在一起的时间很多,不过两人相处时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雅瓦赫的话题。虽然齐昼没再主动提起,连赫也不会自己来问,但齐昼敢打赌齐女士一定已经告诉他了一些事情。至于连赫现在如何看待这种事,她也猜不出了。
他会不会害怕我呢?齐昼胡思乱想的能力准时上线。连赫这几日的举动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若说他心里对这件事没有一点看法,她才不信呢。
很快,她就没心思去揣摩连赫的心思了。这天吃过午饭后,齐女士来看她了。
“妈妈,”齐昼一向不喜欢弯弯绕绕地讲话,房间里刚一剩下她和齐女士两个人,她就开门见山地发问道,“你一直都知道?”
“当然。”齐女士这会儿也没想着再对她隐瞒,“事实上,在有你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
齐昼轻轻地问:“是祖母亲口告诉你的吗?……有关于……我们和雅瓦赫族群的联系?”
“是的,”齐女士叹了口气,“是你祖母亲口告诉我的。”
“但是我从来没有听你亲口对我讲过,”齐昼不满地说,她又回想起了在弗国的遭遇,“是她们在国外把我给绑了,我才……”
“是我的错,欧若拉。”齐女士说,“但是说实话,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接触到这些事情。”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显得有些忧伤:“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她们,有关于雅瓦赫的一切,我都只是听说,没有真正经历过。……当年我万万没有想到,她们居然会丧心病狂到了那种地步,在欧洲对你做出那样的事……”
齐昼原本已经被雾尼删除过的回忆在前几日又让斯嘉蒂给强制唤回来了。她记起了自己在兰国是如何被绑架、如何被带到了迪涅忒95号、最后又是如何骗着洛基一起设局出逃的。
她也想起来,在回国后见到齐女士的那一瞬间,母亲为何会情绪那样激动,甚至险些晕了过去——齐女士是聪明人,她怕是在齐昼受制于人的那段时间就已经有所察觉,只是还不等她设法救女,宝贝女儿就自己跑回来了。
之前她偶然想到那模糊而不连贯的片段,会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深入去想。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可想而知齐女士当时情绪上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现在,齐昼只想问清楚几个问题。
“祖母当年到底为什么执意离开族群、放弃领袖之位?难道仅仅是为了和我祖父私奔吗?”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齐女士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看,“事实上,很大程度上和你曾祖父有关。”
“发生了什么?”齐昼看着母亲那可以称之为恐怖的脸色,心都漏跳了一拍。
齐女士深吸了一口气,说:“你祖母在年幼时,因为一场战斗失去了母亲。从那之后,她便和她的父亲相依为命。
你曾祖父很疼爱他唯一的女儿,对她悉心教导、呵护有加。你祖母也很争气,在她才二十岁出头时,当时雅瓦赫的领袖安德鲁就做出过这样的评价:她是族群中近百年来,出现过的最优秀的雅瓦赫。
安德鲁对她非常欣赏,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想把她当成继承人来培养。一开始,所有事情看上去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母亲,她是真的很强,甚至比她之前的几任领袖年轻时都要强出许多。这让安德鲁很高兴,他很骄傲能为雅瓦赫发掘出如此优秀的未来领袖。
转折点是一场革命。”
“革命?”齐昼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什么性质的革命?”
“哦,反正不是你从历史书上能学到的那些革命。那是雅瓦赫族群内部的革命。”齐女士说,“虽然安德鲁并非极端专制主义,但还是有一部分人觉得,他的权力太大了。他们认为,他的权力应该被分散、被削弱。这就是这场革命的根源。”
齐昼说:“这……”
“别惊讶,宝贝。”齐女士说,“这在这个族群里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齐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