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连赫说,“……看上去像是欧洲那边的语言?……”
“是。”她深吸一口气,说,“骂得好难听。”
连赫没再怀疑,真以为她是被来信骂得伤心了,便安慰了几句。
齐昼脸上笑容不减,心中却惶惶。她拿起牛皮信纸,又扫了一眼那封信,便顺手将它翻了过来。
这一翻,她脸上的笑容险些僵住了。
信纸的背面,用同种语言、完全相同的笔迹写着一句话:“亲爱的博士,至于无关人等,就不要让他们也参与到我们的会面当中了。您觉得呢?”
这句话是刚刚出现的?还是本来就有的?
她不知道。她一开始根本没留意到信纸的背面……只是就在刚刚,她在心里盘算着要将这事告诉齐女士,再带点人去永昼码头,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刚这么想完,她就看到了写在信纸背面的这句话。
她想她一定是用尽了所有自制力才维持住了脸上的表情,装作很自然很轻松的模样告诉连赫没什么事了。然后,拿着她收到的所有信件回楼上房间去了。
她需要消化一下这件事。
这封信件不正常,很不正常。
她怎么说也是站在一个行业顶端的人物,照理说根本没可能为一点小事而心神不宁。若是在平常,她收到了这么一封信,说不定会觉得这就是什么故意吓唬人的恶作剧,转眼就把它扔进垃圾桶里去了。
可面对今天早上收到的这封信,她竟不敢轻易这么做——她产生了一种名为忌惮的心理。在她眼中,这封信上就像是被施了什么邪术一般,光是看一眼,都让她觉得身心压抑。
*
永昼码头是齐家的私人码头。与白天货物往来的热闹景象不同,到了晚上,集装箱静静地立在夜色之中,来来往往的叉车也早已停歇。万籁俱寂,只听得江水流声。
也许是她想得太多。那些人如果真是想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来,为什么偏偏要选在她母亲的地盘上?
说不定,齐昼想,这只是妈妈的一些神秘朋友。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走到一堆集装箱旁停了下来。忽有一阵较强的晚风卷来,吹得她身上的黑色皮风衣猎猎作响。
许久,她身后传来一句细声细气的、犹如梦呓般的呼唤:“欧若拉,你来了。”
齐昼猛地转过身去,就怕背后空无一人,那可真是见鬼了——还好,不管是不是鬼,这总是个实心的。
那是个身形矮小、身着长袍、戴着兜帽的女人。
当真正直面她的时候,齐昼之前的心慌居然消失不见了。她冷静地开口询问道:“你是谁?”
女人听到她的发问,竟是沉默了片刻,随后发出一种如叹息一般的声音来:“你不记得我了么?”
“什么——我认识你?”齐昼被她问得一愣,她不记得她认识这种穿着奇葩的怪人。
“孩子,”女人又换上一副唱歌般动听的嗓音说,“我想你的记性还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
齐昼被她的前言不搭后语弄得更加迷惑了。她想反驳一句就算她记性不好,也难忘掉像面前这个女人一样奇怪的人。
“怎么办呢,斯嘉蒂?”她仿佛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这孩子把一切都给忘了——果然是雾尼干的好事。”
“你在对谁说话?”齐昼隐约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抬眼朝女人身后望去,瞬间呆住了。
原本坚实的地面仿若凭空裂开,剥出一个个黑色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朝她们飘来。在做完这一切后,地面又若无其事地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可那十几个黑影却是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是些什么东西?齐昼感觉心脏被冰冻住了,她被那片黑压压身影所带来的冲击感逼得喘不过气来,朝后退了一步。
而她最初见到的那个女人往后退去,身影隐没在了其中。
“别害怕,孩子。”为首的身材高大瘦削的女人出声道,声音低沉,腔调独特,“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
“回家?回什么家?”齐昼警觉地问道。还好她心理素质不错,尚且能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来和这群怪人对线。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沉稳:“你们认识我母亲吗?”
“哦,当然。”为首的女人笑了起来,那笑声落在齐昼耳里显得非常怪,“我们不但认识你母亲,还认识你的祖母。”
“我祖母?”齐昼怔住了。
为首者“啧”了一声,虽然兜帽下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齐昼,话却是对着身后那些人说的:“朋友们,看来欧若拉现在的大脑储备少得可怜。没关系,虽然雾尼这次没来,但我也能帮她回想起来。”
话毕,她突然上前一步,掐住了齐昼的脖子。
齐昼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她脖子上的那只手越收越紧,虽然暂时似乎没有要掐死她的意思,但也让她非常不舒服。于是,她剧烈地挣扎起来。与此同时,眼前不断有白光闪过,头颅像是被斧子劈开,再强行灌进去了什么东西一样。被这样一顿折腾下来,她很快就没了力气,四肢瘫软下来,可掐着她脖子的那只手力道却丝毫没有减小。
她努力抬起头来,对上女人凌厉冷漠的眼神。许多画面像被蒙上一层白雾,如今被锐利的刀刃层层劈开,渐渐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