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昼听得很专注。
“你们看,现实生活中,我们总以为我们爱的是某个特定的个体,有没有可能我们倾心的是这一类型中的任何一个人。反过来,我们为人所爱的并非某种与众不同的特质,而是一些普遍的、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东西。”
“我们太紧张了,将太多的心灵负担加在一个特定的对象身上,我们无法接受对方的背叛或是死亡。所以为什么《局外人》告诉我们,不被爱只是不走运,而不会爱是种不幸。我感觉我们大多人处于不会爱的阶段,包括曾经的我,我们过于追求信任和安全感,这其实超越了爱本身,常常让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筋疲力尽。尤其是女性同胞们,更容易被爱和婚姻束缚,在耗费了巨大的精力后,依旧迷失了自己,因为她把许多生活中谁都会遭遇的挫折,归结于‘自己很糟糕’。”
秋橙讲到这,声音有些激动,“可是,别忘了。糟糕的不是我们,糟糕的是我们这样看待自己。我们是神话中的那个被创造出来的‘人’,这漫长的一生里是可以不断地让自己变得更好,再不断地寻找契合的爱。”
……
读书会进行了一个小时结束了,好几个人嚷嚷着要秋橙给自己签名,秋橙都委婉拒绝了,“我不过是个普通的读者,和你们一样。”
读者走得差不多了,秋橙和店员一起收拾现场的时候,看见了仍在角落里翻书的夏昼。
“这位读者,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夏昼背着包起身,“秋老板。我觉得你刚刚说得太好了,我触动很深。”
“承蒙你的夸奖。”秋橙注视着夏昼的脸,皮肤很白,眉眼慵懒,鼻头红红的,嘴唇倔强地抿着,像一只风情而脆弱的双色布偶猫。
夏昼取出手机,“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吗?以后你主讲的读书会我都想报名参加。”
“当然,没问题。”秋橙从口袋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递到夏昼的手机下方,“你可以叫我橙子,我喜欢别人把我喊年轻点儿。”
“橙子,你也可以叫我小昼。”夏昼加完微信,把名字和电话号码一并发给了秋橙,买了几本书道别后,走出了书店。
临走前,还拍了一张书店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虽然她的朋友圈也没多少人。
小麻雀算一个,光速点赞。
夏昼也看到了小麻雀的朋友圈,发的是火锅和桌上的六套碗碟。
八点半了,街道两边的商店仍灯光璀璨,挤满了顾客,夏昼不想逛店,但打算走回“荣公馆”,半个小时路程,刚好吹吹夜风。刚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
一辆即将右拐的车,忽然停了下来,驾驶位走下来一个人,西装笔挺,戴着漆黑的口罩和……黑手套。
夏昼瞪圆眼睛,“这么——”
“巧”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推进了副驾驶。
“系安全带。”
夏昼迅速系好,毕竟关乎自己的安全。调头一看,这次车里没有其他人,只有凛冬。
“凛处长,你这是做什么?”
凛冬扯了扯口罩边缘,目视前方,“有事情跟你谈。”
“你就不能给我打电话吗?是不是你们国安都喜欢这么对待老百姓?而且你穿成这样,当街把我掳走,就不怕有人报警吗?”
“不要用这个字,我不喜欢这个字。”言外之意,我不是恐怖分子。
夏昼简直想笑,眼见着车辆离市区越来越远,忍不住问:“你要带我去哪?”
凛冬没答,给车子加足马力,往城北方向驶去。
十分钟后,车子拐入一条宽阔的大马路,夏昼惊呆了,这是去中央城市公园的路。
去年她在中央城市公园旁边的楼盘环球嘉园,买了一套新房,几个月前装修完毕,空了一个夏天,也差不多可以进去住了。
凛冬去的确实是中央城市公园,这个点路灯亮着,但基本上没什么人了,车子沿着一条盘旋公路到了山顶。
引擎一停,整个驾驶舱瞬间安静下来,夏昼紧紧抱着背包,里面的书沉沉压在大腿上,腿都快麻了。
凛冬率先推开驾驶门:
“下车吧。”
凛冬下了车,走到一块平地上,地上散落着一地的枫叶子,踩在上面有嘎吱嘎吱的响声,山间的虫鸣鸟叫并不吵闹,反而增添了几分宁静的味道。
夏昼下车跟了过去,瞳孔里映满了璀璨的灯火,夏城的繁华夜景尽收眼底。
“我从没上来过。”话语里都是欣喜,仿佛对方是专门带她来看夜景的。
凛冬似乎没有心情跟对方聊风景,解开一只手套,单刀直入:“明天起,我们会启动一个保护你的计划。”
“为什么要保护我?”夏昼狐疑,之前不是说配合调查案件吗?
凛冬没有做声。
夏昼忽然明白了,用极其细微的声音嘟囔道:“说什么保护,还不是监视。你们还是不信任我。”
“你现在很危险。”凛冬垂眼望她。
月光被树影遮住了大部分,风吹起夏昼的长发,挡住了清晰的侧脸轮廓,颤动的睫毛似藏着些许的委屈。凛冬的嘴唇上下翕动,似乎有什么话堵在了唇间。
夏昼脸微微一偏,凛冬蓦地收回视线,望向山间哗哗作响的红枫树。
“好安静啊。”夏昼身体向前探去,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叹。
这已经是夏昼第二次在他面前提到安静这个词了,凛冬若有所思,稍顷,他从西裤口袋掏出一根拇指长短的黑色管状物体,“这是报警器,长按3秒——”
夏昼接过报警器,歪着头看他,“你就会出现?”
凛冬眉头一扬,忽地站得笔直,傲娇地仰着头:“把我当什么了?”
夏昼莞尔一笑,“反正不是哆啦A梦。”
“?”
“它比你可爱多了。”
戏谑得逞的笑声和夜晚林间的鸟叫交相辉映,深深印刻在了凛冬的脑子里。
还真是个有仇必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