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矿泉水一口气喝完,起身丢进垃圾桶,再度进了急诊科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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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暖夏的初中并不算有多平和,只能说比普通人好一点,但有可能比一些小康家庭疼爱孩子的同龄人过得更糟糕。
那个时候作为继母的唐倩已经住进了时家的别墅,原本属于时暖夏母亲的房间被保姆佣人紧紧关上了大门。
时暖夏还很处在被唐倩明面讨好,却背地打压的时间段。
她在初中的时候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家里新来的这位新任夫人,在不同场合下对她的待遇,会有这么大的温度差。
从唐倩搬进来之后,时暖夏连胃口都跟着变差了,身体不太能长好。
上学能拿到的伙食费越来越少,有时候只要时暖夏不开口,唐倩就像是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一样。久而久之,她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再结合家庭算不算正常,可在学校里能吃的东西一样样地变少。
时暖夏也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这样的沉默却反而被唐倩和双胞胎作为养女不喜继母,用自己的方法“叛逆”父母的理由之一。
时景科知道之后反而觉得女儿不给自己面子,所以才给继母脸色看。
为了“维护”新妻的尊严,干脆把时暖夏全盘交给唐倩来管,自己就只负责公司事务就好了,家里大小事一概不管。
摆明了是要给妻子站队。
于是到了外人面前,时暖夏穿着正常那些名媛小姐的裙子,跟时景科出门去那些社交场所。时暖夏不懂那些长袖善舞,刚好能衬托出新晋双胞胎的八面玲珑和聪明,唐倩干脆把这一印象不断加深。
连时景科都开始觉得这个女儿没什么用,嘴上不说,心里却会觉得前妻果然还是没有自己的初恋白月光那样,懂得如何教育,帮他对外争出点得体面子。
背地里,穿完之后的衣服会被继母要求归还,她手上能留的只有双胞胎剩下的一切,继母理由是最近公司周转有问题,大家要省着点花。
但双胞胎想买新东西倒是一个不落。
时暖夏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一头扎进学习里找点事做。
不过她的学习能力倒是真考出了一点成绩来。
私立学校的学费可以免,但私立学校的花费从来就不只有学费,光是食堂的费用就比公立补贴的学生食堂高了不少。
时暖夏拿着学校减免补贴,食堂每个月会有一笔钱打进她的饭卡里,无法补贴大鱼大肉,但对时暖夏来说只要省一点花,吃最差最少的一顿基本也能活下去。
接下去还有的剩钱当中,只有奖学金是时景科不会动的,寒暑假偷偷去打工也是可以隐瞒下来的,也就可以攒下一些。
她不敢动,怕以后读大学真能饿死。
自从妈妈去世之后,她的物欲也被降到了极低。学校食堂的每天饭菜基本跟着学校安排的贫困生申请户指标吃。
唯有穿衣背包,能用时颜宛用腻不想要丢给她的二手,幸好大牌子用料也不敷衍倒是能用很久,只要不坏掉单纯脱线也还能用。
时暖夏最少只能吃一块五毛钱一碗纯素面,没有荤菜没有蔬菜甚至没有葱姜蒜,只有一碗汤底和一撮面当一顿。
每到这个时候她还会感恩,自己上辈子肯定是做了什么好事,导致这辈子处境都变成这样了,都还能吃上一碗热面。
真正的贫困户吃一碗热汤面都是奢侈,更何况当时很多同学完全没有因为她来申请补助的事情抱有恶意。这也让时暖夏更想以后报考医生的心,能尽力多回馈那就多做一些。
但偶尔也会有撑不下去的时候。
“那一次急诊上……”
月明星稀,深夜的谈话还在继续。
时暖夏从男人如睡前吟诗般的磁玉声线中,逐渐勾勒出当年那段几乎被她遗忘的记忆。
“因为我给你塞了糖,所以你就……?”
“当然不是。”
喻左傅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将湿润的发丝别开——刚刚去了洗澡时被弄湿,现在还只剩下前额很小一部分的发丝没有完全干透。
男人的眼睛里能映照出外面天空的颜色,却似潋滟的湖面波光:“我不是因为别人一些小恩小惠,便随意要‘以身相许’的那种人。”
“当初见到你的时候,确实只是想帮个忙,也算报答那个时候的糖果。”
喻左傅对爱情从来抱着宁缺毋滥的观念。就算对方有帮过自己,曾经在他深处黑暗的时候短暂带来过希望和光明,他也不会因此随意交付内心。
帮忙并不会代表那个人吸引自己。
那个时候已经过了很久,喻左傅也在高一读了一段时间。
在宴会上,喻左傅认出了那个女孩:
站在角落,表情看起来还算是平淡,如同周围的争议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但喻左傅还是能从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和略带僵硬的手,感知到对方此时的难堪无助。
于是那个时候,喻左傅的命运开始出现第一次交织。
出于一种“帮个忙吧,这还是帮过自己的人”这一想法,男人缓缓走上前去——
“站住。”
交织出了一条全新的命运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