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望又恐惧,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都怪这只花灯,我怎的如此轻易便被骗了?”谢韵原本还压抑着哭声,可话一脱口,便成了嚎啕大哭,“绿松,这可如何是好啊。我们回不去了。”
绿松也只比谢韵大一岁,她是家生子,不曾在外讨过生活,到了外面也是手足无措的。看谢韵哭了,她心里也怕得很,也跟着哭起来,“我也不知,小姐,我前些日子听灿溪姐姐说这京城近日有几个亡命之徒还没被捉拿归案,我们会不会遇上啊?”
此话一出,两个小女子更加害怕,不禁抱在一起哭。
谢韵拼命忍着哭,“不能哭绿松,若是让人看出来我们是走丢的,必定会将我们掳走了。”
“啊?”绿松眼睛哭得红彤彤,像两颗小红果子一样,“真的吗?”
谢韵胡乱抹了抹泪水,“嗯,真的。我们假装没走丢,就这么沿着亮堂的地方走。找找回去的路。”
绿松跟着谢韵一道儿走,也拼命忍着哭。走着走着绿松忽然问:“可是小姐,我们能找到回府的路吗?会不会越走越远啊?”
谢韵也正怕这个呢,她实在是装不出勇敢的样子了。忍不住又掉眼泪,“呜呜,绿松,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路来。怎么办啊。”
两人走一路抹一路眼泪。
谢韵还在拼命想来时路,四处张望间忽然和一个面具人撞上了,那人跑得急,也不曾看路,就这么直直地撞上了。
谢韵身量小,被撞得人仰马翻,那人倒如同木桩子一般稳当地站着。
绿松立刻跑过来扶起她,这撞得疼倒是不疼,但谢韵更伤心了,本就憋不住的眼泪此刻更是如同泉涌,放肆哭出声来。
倒将对面的人吓了个不轻。
那人见状这才把面具摘下,手足无措地走上前来哄,但哄得也是不着边际,隔靴搔痒。谢韵根本一点也听不进去,她不敢告诉旁人自己是迷路了。只是装作被撞疼了,拼命哭。
在他身后又慢慢悠悠晃过来两个带着面具的人,他们三人的面具俱不相同,再之后是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侍从,手上牵着马。
戴着骨制狼首面具的人漫不经心地问:“照白,你又干什么坏事了?”
喻霰最烦小女孩哭了,他皱眉不悦道,“我走得好好的,无意间撞到了她,她就哭成这样了。云松,你说话好听,你来替我哄哄。”
说完大手一挥,走到一旁撂挑子不管了。
戴着黑金狐狸面具的李巍摘下面具,温温柔柔地走上前来替喻霰解决麻烦事。
他是三人当中性子最温和最芝兰玉树的,往常三人闯了祸事,李巍出谋划策,喻霰寻兄长庇佑,若是前面两道防线都无法解决的大问题。就是晏回南出来兜底了,但他每回犯事被晏侯爷知晓了,总要把他吊起来一顿好打。晏回南都已经被打皮实了。
只是李巍看着眼前这位姑娘穿戴精致,身边又有丫鬟,不会是寻常人家的女儿,但又不曾在京中见过。他贸然上来说些哄人的话,倒显得轻薄。
晏回南三人都比谢韵高了高了许多,谢韵只到他们的肩头,李巍低头问:“姑娘,敢问你是哪位大人家的?”
谢韵和绿松正是因为说不出,越急越哭,决了堤一般。
绿松气不过,“他撒谎,明明就是他跑得急又不看路,才撞着了我家小姐的。现下倒是会撇清自己。”
喻霰被戳穿也被哭烦了,索性极不耐烦地吩咐人拿了两个钱袋子送去,冷冷地说道:“哼,看她这样子不像是有事,怕是近来京中无赖惯用的伎俩,让小孩儿出来讹人。打发了就好,别耽误了赴宴。”
李巍无奈:“这不大好吧。若真是哪家大人的女儿,咱们这么胡来恐免不了要出事了。”
喻霰撇嘴:“哄也不管,银子也不要,我还能如何?撞一下难不成要娶这个小娃娃吗?”
李巍:“这……”
惯于看喻霰笑话的晏回南见状,上前仔细看了看,这小妹妹长得水灵可爱,挽了个玉兔耳一般的发髻,薄薄的鬓发,风吹发动,两条辫子垂在身前,辫子中段绑了两道赤色丝绦,衬得她天真可爱,圆润的杏眼哭得楚楚可怜。
看样子不像是讹人的。
他心下一动,女孩子不过是喜欢新奇玩意儿好吃的,带她去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再带她玩玩灯会,应当能哄好了。
而且晏回南也有私心的,他第一次见到这样楚楚可人的妹妹,也想与她多待会儿。
他便作势喊了两声:“这谁家小孩儿啊?谁家丢小孩儿了?”
街上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看向晏回南,无人回应。且他早已习惯了被这些陌生的目光瞧着,无甚所谓的。
李巍和喻霰一头雾水地看着晏回南,“子游,你干嘛呢?”
晏回南却不理他们,又故意喊了句:“没人领我可带走了啊!”
喻霰:“……他才是那个无赖吧?”
李巍:“……你莫要五十步笑百步。”
那一年,晏回南十岁。